苏晚跳进黄浦江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MaxMara的大衣算是毁了。
江水比她想象中更冷，更浑浊。十一月的上海，夜风刺骨，水浪毫不留情地灌进她的口鼻。
她不会游泳——这是她人生规划中从未考虑过要学的技能，毕竟她出入都有司机，
度假只去私人海滩。下沉的感觉很奇怪，像被巨大的手缓缓拉入深渊。
昂贵的羊绒大衣吸饱了水，成了最沉重的裹尸布。意识模糊的瞬间，苏晚甚至有点想笑。
四十二岁，上市公司董事长，身家九位数，最后竟以如此狼狈的方式结束。
然后一双手臂箍住了她。有力，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被人从背后托起，
江水被迫退让，空气重新涌入肺部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别乱动！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喘息，但很沉稳。苏晚想说自己没想被救，
但水又呛了进来。她像货物一样被拖向岸边，头顶是外滩模糊的灯光，像倒悬的星空。
---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里混着白桃香薰。苏晚靠在床头，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不深，
更多是姿态性的——那晚她先用碎玻璃划了手腕，觉得太慢，才去了江边。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推门而入的男人让苏晚微微挑眉。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个子很高，肩宽腰窄，
穿着简单的灰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手上拎着一个果篮，姿态有些拘谨。“苏女士，我叫陈默。
”他站在门口，没有贸然靠近，“昨天...在江边。”苏晚想起来了。那双有力的手臂，
那个沉稳的声音。她仔细打量他：五官端正，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精致长相，下颌线分明，
鼻梁挺直，眼尾有细微的纹路。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深棕色，像浸泡过的琥珀，
此刻正平静地回视她的审视。“请坐。”苏晚示意床边的椅子。陈默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是个很规矩的姿势。果篮被放在床头柜上，苏晚瞥了一眼，普通的苹果橙子，包装简陋。
“谢谢你的果篮。”她说。陈默似乎有些局促：“应该的。您感觉好些了吗？”“死不了。
”苏晚点了支烟——医生禁止，但她不在乎，“你是游泳教练？”“在健身房工作，
教游泳和私教课。”陈默回答，声音不高不低，有种让人安心的质感。苏晚吐出一口烟，
隔着烟雾观察他。这男人身上有种矛盾感：身材是长期锻炼的结果，透着力量感，
但举止又带着一种克制的温驯。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有几个薄茧。“为什么救我？
”她问得直接。陈默沉默了几秒：“当时没想那么多。
”“如果知道我是个想死的有钱老女人，还会跳吗？”这个问题很刻薄，
但苏晚习惯了用刻薄作为防御。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认真思考的样子让苏晚有点意外——大多数人要么急于表忠心，要么被她的直白吓到。
“会。”他终于说，“救人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哪怕对方并不想被救？
”“活着才有选择权。”陈默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苏晚笑了，
这是她住院三天来第一次笑：“陈默，你一个月赚多少？”“税后一万二左右。
”“我一天的开销差不多是这个数。”她弹了弹烟灰，“现在觉得救我有意义吗？
像我这样的人，活着除了花钱和制造麻烦，还有什么价值？”陈默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同情，
也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价值不是用钱衡量的，苏女士。”“那用什么衡量？
”“用您此刻还能抽烟，还能问我这些问题的事实。”他说。苏晚愣住了。她盯着陈默，
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可能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留个联系方式。
”她按熄烟头，“我可能会需要你。”不是请求，是陈述。---一周后，
陈默接到了苏晚助理的电话。“苏总希望您能担任她的私人安全顾问兼陪护。
”助理的声音礼貌而疏离，“月薪五万，提供住宿，需要7x24小时待命。
您只需要做一件事：确保苏总的安全。”陈默辞掉了健身房的工作。
他需要钱——母亲在老家需要做手术，前妻留下的债务还没还清。五万月薪，
对他来说是天降甘霖。他搬进了苏晚位于西郊的别墅。那是一栋现代风格的三层建筑，
线条冷硬，像她的性格。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周，永远西装笔挺，
说话不带感**彩。“您的房间在一楼，苏总在三楼。未经允许请不要上楼。”周管家说，
“早餐七点，午餐十二点，晚餐七点。苏总在家时，您需要陪同用餐。”陈默的房间很大，
有独立卫浴，装修是简约的灰白色调。衣柜里已经挂了几套衣服，尺码完全合身。
他摸了摸面料，比他过去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贵。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晚餐时。
苏晚穿着深蓝色丝质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没有化妆，
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无损她的气场。“坐。”她示意长桌对面的位置。晚餐是西式的，
一道一道上。陈默用不惯那些精致的餐具，动作有些笨拙。苏晚似乎并不在意，她吃得很少，
更多时候是在喝酒。“会开车吗？”她问。“会。”“明天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对话简短，像军事指令。陈默发现，苏晚说话时习惯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种审视的目光会让大多数人感到压力。但他没有——多年的教练生涯让他习惯了被注视。
第二天，苏晚带他去了一家私人俱乐部。隐蔽的门脸，
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射箭馆、击剑房、室内高尔夫。苏晚换了身运动装，
第一次让陈默看到了她不同的一面——不再是那个颓废的寻死者，
而是一个眼神锐利、动作精准的竞争者。“会射箭吗？”她递给他一把反曲弓。陈默试了试。
他力量足够，但技巧生疏，前几箭都脱靶了。苏晚站到他身后，手把手调整他的姿势。
“肩放松，眼睛、准星、靶心三点一线。”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
“呼吸要稳，在呼气未尾撒放。”陈默的身体僵了一下。苏晚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十指修长，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像雪松和檀木，
带着冷冽的质感。箭离弦，正中靶心。“还不错。”苏晚退开，拿起自己的弓。
她的动作流畅优美，像练习过千百次，三箭连发，都在十环内。陈默看着她紧绷的侧脸，
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真实的苏晚——强大、控制欲强、不容许自己有丝毫软弱。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问。苏晚放下弓，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我需要知道，
我救回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她擦了擦手，“力量、耐心、专注度。射箭能看出这些。
”“我通过测试了吗？”“勉强及格。”她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但你有潜力。”---生活进入了一种奇怪的节奏。白天，苏晚处理工作，
视频会议、文件签署、见各种人。陈默在一旁守着，像沉默的卫兵。晚上，
有时她会叫他陪她喝酒，在二楼的露台，看城市灯火。她喝酒很凶，但很少醉。
更多时候是微醺的状态下，会说起一些往事。“我二十岁创业，二十五岁上市，三十岁离婚。
”某个雨夜，她晃着杯中的威士忌，“前夫拿走了公司30%的股份，娶了我的助理。
很俗套的故事，对不对？”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给她续了酒。
“所有人都觉得我冷酷、强势、不近人情。”苏晚轻笑，“但你知道吗，陈默，
女人在这个位置上，不冷酷活不下去。温柔是奢侈品，我消费不起。”“您现在可以消费了。
”陈默说。苏晚转头看他，眼神迷离：“什么意思？”“您已经拥有了一切，
可以允许自己偶尔不坚强。”苏晚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这次是真的笑，
眼角有细细的纹路：“陈默，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既不贪图我的钱，也不同情我的遭遇。
你到底想要什么？”陈默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想看到您活得像个人，而不是符号。
”苏晚的笑慢慢收敛。她站起身，走到露台边，背对着他。雨丝在灯光下像银线，
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单薄。“我累了，陈默。”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