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后的囚笼这是林书薇嫁给赵明远的第十五个冬天。大雪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下的，
无声无息，覆盖了整座别墅庭院。落地窗的玻璃蒙着厚厚的水汽，像一层模糊的泪膜，
隔绝了她与外面的世界。暖气很足，可她却觉得冷，冷到骨髓里去。
自从被婆婆从医院“接”回来那天起，就不允许她见任何人，
包括别墅内佣人的打扫都在赵母的监视下，
她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这张宽大的双人床、床头柜上的药瓶，和那扇永远关不严的窗。
医生说她胃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赵母却说：“在家养着，舒服。”这不是养病，
是让她等死。气若游丝的她望着天花板，水晶吊灯折射着惨白的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她闭上眼，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浮现。二十年前，
刚走进大学校门的她第一次在教授的讲座课上见到赵明远。
那时候的他坐在后排认真记着笔记，阳光从窗外洒到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她被那专注的清冷侧影吸引，后来才知道，他是村里唯一的重点大学学生，靠助学贷款活着。
他的开朗与坚韧，悄然叩动她心弦。后来，是她主动递出的邀约，
大学那四年她都沉醉在赵明远那清澈的笑影里。毕业后也是她介绍他进入父亲的公司，
是她一步步把他推上现在的位置。她曾以为，爱是扶持，是成全。可现在她明白了，有些人，
一旦站上高处，第一件事就是踹掉梯子。从医院回来后赵明远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她婆婆赵母倒是一天三遍的看她，只为看她死没死。卧室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赵母走了进来，她五十多岁，鬓角已染霜，却总爱穿金戴银，
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她儿子娶了富家女，她成了“贵妇”。赵母径直走向窗边推开窗户，
风雪呼啸着灌进房间，瞬间抽离了房间滞留的暖意。“屋里闷得慌，透透气。
”赵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那平淡之下，
却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不可耐的兴奋。闷？这间屋子闷了两个月，也没见她开过一次窗。
现在开？在这大雪封门的深夜？这哪里是透气？这是怕她挺过今晚。她今晚是熬不过去了，
明天一早，她名下十几亿的资产，那别墅，那豪车，
林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都将名正言顺地归她儿子所有。林书薇近乎无声地笑了。笑声很轻，
轻得几乎被风雪声掩盖。“呵……”赵母似乎被这笑声惊动，转过身眉头紧锁，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笑什么？死到临头还装神弄鬼。
”“妈...让我见下小满”林书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小满？她不在。
”赵母脸上浮现一丝冷漠和不耐烦不在？”林书薇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
”赵母走回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描淡写：“补习班晚了，
住在同学家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妈……”林书薇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哀求，
也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打个电话……”这两个月她一面未见的除了丈夫还有女儿。
赵母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打断她：“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孩子来了吵吵闹闹，
对你身体不好。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好好‘养病’。”说完，她不再看林书薇，
径直走出房间。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响，更绝情。房间里，
只剩下林书薇一个人，和那扇依旧大开着的、任由风雪肆虐的窗户。
“不在……”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铁钉，狠狠钉进她的脑海。女儿不在。丈夫不见。
婆婆是看守。她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濒死囚徒，被寒冷和绝望层层包裹。她输了，
输了婚姻，输了父亲留给她这个孤女的亿万家产。输得一败涂地。连见女儿最后一面，
都成了奢望。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赵明远的算计从知道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儿后就开始了吧她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执意嫁给赵明远。
更不该在父母车祸离世后，将公司全部交由他打理。悔恨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
顺着她干瘪的脸颊滑落，滚烫的泪，滴在冰冷的枕头上，瞬间失去了温度。许久，
直到风声麻木了耳朵，林书薇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
将她从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壳里猛地抽离。身体的感觉在飞速流失，
沉重的疲惫感被一种诡异的、失重的轻盈所取代。她感觉自己在向上飘，穿过天花板，
俯瞰着这间囚禁了她最后时光的华丽牢笼。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安静地躺着，
盖着厚厚的羽绒被，已无任何生气。“我……死了吗？”这个念头闪过，
竟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温暖的虚无中，
一丝微弱却尖锐的声音，像一根细线，顽强地穿透了层层黑暗，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妈妈——！”是小满！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发出的哀鸣。
赵小满似感受到了母亲的离开，冲进了房间，扑在她的身上哭喊。
林书薇的“灵魂”猛地一颤，那股轻盈感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想回应，
想告诉女儿“妈妈在这里”，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
刻薄、恶毒，像淬了毒的冰锥，毫不留情地刺向那声稚嫩的哭喊。“哭什么哭！丧门星！
跟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都是来讨债的！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是赵母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咒骂声。这老太人虽老，
但常年田地劳作攒下的力气却一点没丢，一手揪着小满的胳膊，一边往外拖，
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声招呼着闻声赶来的佣人。都愣着干什么！过来人！看看她还有气没气！
”三四个佣人七手八手地围了上来，为首的王妈颤抖着伸出手，在林书薇的鼻尖下探了好久。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风雪的呼啸声。
“太太……好像……真的没气了……”王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脸色煞白。赵母推开人群，
凑上前，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林书薇冰冷的脖颈，又探了探鼻息。
确认床上的女人毫无反应后，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和贪婪的红光。她颤抖着，不是因为悲痛，
而是因为激动，因为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手机，
手指因为兴奋而不停打颤，拨通了儿子赵明远的电话。“明远！那个女人死了！
你赶紧回来料理后事！天黑雪大，你开车慢点！”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随即传来赵明远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声音：“……确定吗？”“确定！
妈都看过了，没气了！”赵母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好，我马上回来。
”赵明远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妈，你看好现场，别让任何人动东西。”“放心吧！这还有谁？
”赵母环顾四周，佣人们都低着头，吓得不敢出声。她得意地笑了，
目光落在被她扔在墙角、还在抽抽搭搭的赵小满身上，眼神一厉，“除了这个丧门星！
”她想挣扎，想回去，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眼睁睁地看着那间冰冷的卧室里发生的一切。她看到佣人们麻木地拿来白布，
准备盖在她那具曾经鲜活的身体上。她看到赵母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在房间里踱步。
她更看到，她的小满小小的身影缩在房间角落，在巨大的恐惧中瑟瑟发抖，低声抽泣着。
那绝望的哭声，一声声，都像是在她早已停止跳动的心上凌迟。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