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三天后，林深终于回家了。他是来收拾我的遗物的。我看着他站在玄关处，西装笔挺，
神色平静，像是来处理一桩普通的公务。他换了鞋，走进客厅，
目光扫过那些我曾精心布置的家具，没有停留，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
我想伸手去碰他的脸，告诉他我还在这里，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已经不是人了，
只是一缕飘荡在这个家里的魂魄，只能看，不能说，不能碰，不能改变任何事。
他打开了卧室的衣柜，开始往纸箱里装我的衣服。那件米色的风衣，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说好看的那件；那条碎花裙，是他生日那天我特意买来想给他惊喜的。
他一件件叠好，动作熟练得像在整理库存。我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翻到那本手账。
那是一本普通的棕色皮质笔记本，夹在一堆购物小票和账单之间。他拿起来，随手翻了翻，
大概以为只是我的购物清单或者家庭开销记录。「这些也该处理掉了。」他自言自语。
不要扔。我在心里喊，可他听不见。他把手账放在了「待处理」的纸箱里，
继续收拾其他东西。我盯着那个纸箱，心脏——如果我还有心脏的话——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林深，如果你翻开那本手账，你会发现，你以为的意外，其实是我精心策划的告别。
你会发现，那个你以为平淡无奇的妻子，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为你铺好了未来的路。
你会发现，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只是你从来没有发现而已。
01遗物林深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来清理我的东西。我看着他把我的化妆品一瓶瓶扔进垃圾袋，
那些我省吃俭用买的护肤品，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大概不知道，那瓶最贵的精华液，
是我攒了三个月的私房钱买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说过喜欢我素颜的样子，
我想让自己的皮肤看起来更好一点。「沈清，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接了个电话，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嗯，衣服和日用品我会捐出去，其他的……对，按你说的办。」
沈清。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是林深的事业合伙人，
也是我生前最好的朋友。外界都以为她是小三，以为林深和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以为我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只有我知道，沈清是我拜托的人。
我拜托她在我死后照顾林深，拜托她帮他完成那个融资项目，
拜托她不要让他因为我的死而耽误了前程。我甚至故意制造了几次「误会」，
让林深以为我怀疑他出轨，让他觉得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要让他习惯我不在身边的日子，这样当我真的离开时，他不会太难过。林深挂了电话，
继续整理东西。他翻到了我们的结婚照，那张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的我笑得很开心，
他搂着我的肩膀，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是五年前，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创业者，我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我们租住在城中村的小房子里，
每天挤地铁上班，周末去菜市场买打折的菜，日子虽然清苦，但我觉得很幸福。因为那时候，
他会牵着我的手过马路，会在我加班时给我带宵夜，会在我生病时请假陪我去医院。可后来，
他的公司慢慢做大了，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我们从城中村搬到了市中心的公寓，从公寓搬到了别墅，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把相框放进了「保留」的纸箱里。
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些红，心里涌起一丝希望。林深，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样子吗？
你还记得那个会为了省钱和我一起吃泡面的自己吗？可他很快就擦了擦眼睛，继续收拾东西。
他翻到了我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项链，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那是他拿到第一笔投资后，
兴冲冲地买回来的，说要送给陪他吃苦的妻子。项链不贵，只是商场里的普通款式，
可我一直戴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直到半年前，我开始频繁地晕倒，
医生说我的心脏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摘下了项链，因为我怕他看到项链会想起我，
会因为我的死而自责。林深拿起那条项链，愣了一下。「她怎么不戴了？」他喃喃自语，
「是不是觉得太便宜了，不好意思戴出去？」不是的，林深。我想告诉他，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可他听不见。他把项链放进了「捐赠」的纸箱里，转身去整理书架。
我看着那条项链躺在一堆杂物中间，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林深，你知道吗？
那条项链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不是因为它值多少钱，
而是因为那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你陪我」。他开始整理书架，那些书大多是我买的。
我喜欢看小说，喜欢那些浪漫的爱情故事，虽然我知道现实生活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完美，
但我还是喜欢在书里找到一点慰藉。他随手翻了几本，然后全部装进了「捐赠」的纸箱。
「这些言情小说，她怎么看这么多。」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
因为我想从书里学习怎么做一个更好的妻子，林深。我想知道怎么让你更爱我一点，
怎么让我们的婚姻更幸福一点。可我学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失败了。他整理完书架，
走到了书桌前。那里堆着一些文件和账单，还有那本棕色的手账。他拿起手账，
随手翻了几页。第一页是购物清单：「牛奶、鸡蛋、面包、牛排……」
第二页是家庭开销：「水电费320元、物业费580元、网费100元……」
录：「给林深买西装3200元、请客户吃饭1500元、修车800元……」
他翻得很快，大概觉得这只是一本普通的家庭账本。他不知道，每一笔开销背后，
都藏着我的心思。那套3200元的西装，是我瞒着他，用自己的工资买的。
因为他要去见重要的投资人，我想让他穿得体面一点。那顿1500元的饭局，
是我偷偷帮他请的客户，因为我知道他那个月资金紧张，请不起客。
那800元的修车费，是我自己掏的，因为我不想让他为了这点小事分心。可他不知道。
他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家庭开销。他继续往后翻，翻到了第十页。
那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今天又晕倒了，好在他出差不在家。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让我尽快安排手术。可是林深的融资项目正在关键期，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拖累他。」林深的手停住了。他盯着那一页，眉头紧皱。「晕倒？
什么时候的事？」他自言自语，「她怎么没告诉我？」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林深。
因为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压力很大，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怎么忍心再给你添麻烦？
他继续往后翻，脸色越来越难看。「医生说只剩半年，不能告诉他，他的融资正在关键期。」
「今天又吐血了，我把血迹擦干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开始整理遗物清单，
要让他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妻子，这样他才不会太难过。」林深的手开始颤抖。
他翻到了下一页，那一页的标题是：「告别计划」。「第一步：制造几次'出轨'的假象，
让他习惯我不在身边。」「第二步：联系沈清,拜托她以后照顾他。」
「第三步：选好车祸地点，伪装成意外，保险金够他完成梦想。」「第四步：写好遗书，
但不要让他看到，让他以为我只是意外去世。」林深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猛地合上手账，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呼吸变得急促。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她怎么会……怎么会……」我看着他，
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林深，你终于知道了。你终于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而是我精心策划的告别。可是，这还不是全部。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重新拿起手账，手指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那一页的标题是：「我爱你的一百个瞬间」。02真相林深盯着那一页，眼睛一眨不眨。
「第一个瞬间：你第一次牵我的手过马路，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可你握得很紧，
让我觉得很安心。」「第二个瞬间：你拿到第一笔投资后，兴冲冲地跑回家，
抱着我转了好几圈，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第三个瞬间：我生病发烧，
你请假陪我去医院，在输液室守了我一整夜，第二天眼睛都红了。」
「第四个瞬间：你说想吃我做的红烧肉，我学了一整天，做出来后你吃了三碗饭，
说这是你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他一条条看下去，手越抖越厉害。我站在他身边，
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林深，
你还记得这些吗？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多幸福吗？他翻到下一页，
那一页记录的是我们结婚后的第一年。「第十五个瞬间：我们搬进城中村的小房子，
你说对不起，让我跟着你受苦。我说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
「第十六个瞬间：你加班到深夜，我给你送宵夜，你抱着我说，等公司做大了，
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第十七个瞬间：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你讨价还价的样子特别可爱，为了省五块钱和老板娘争论了十分钟。」
「第十八个瞬间：你的项目失败了，你抱着我哭，说对不起，辜负了我的期望。我说没关系，
我们还年轻，可以重新开始。」林深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可眼泪越擦越多，最后他干脆放弃了，任由眼泪滑落。「苏晚……」他哽咽着叫我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些……」因为我不想拖累你，林深。
因为我知道你有多努力，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他继续往后翻，翻到了我生病后的记录。
「第五十个瞬间：我第一次晕倒，是在厨房里。醒来后你不在家，我一个人躺在地上，
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难过。」「第五十一个瞬间：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我的心脏有问题，需要尽快手术。可是手术费要三十万，我们的存款只有十万。」
「第五十二个瞬间：我想告诉你，可是你那天晚上回来，兴奋地说融资快要谈成了，
只差最后一步。我把话咽了回去。」「第五十三个瞬间：我开始偷偷卖东西，
卖掉了我的首饰、包包、衣服，凑了五万块。可还差十五万。」
「第五十四个瞬间：我想到了保险金。如果我死了，你能拿到五十万的保险金，
足够完成融资，还能还清房贷。」林深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账。「不……不要……」
他喃喃自语，「苏晚，你怎么能这么傻……」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林深，我不傻。
我只是太爱你了，爱到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未来。他翻到下一页，
那一页的标题是：「告别准备」。「第六十个瞬间：我开始制造'出轨'的假象。
我故意和你吵架,故意说一些伤人的话,故意让你觉得我变了。」
「第六十一个瞬间：我看到你和沈清在一起，你们在讨论项目，可我故意误会，故意闹，
故意让你觉得我不可理喻。」「第六十二个瞬间：我联系了沈清，把真相告诉了她。
她哭着说不要这么做，可我求她，求她在我死后照顾你。」
「第六十三个瞬间：我选好了车祸地点，那是一条偏僻的山路，监控摄像头刚好坏了。
我算好了时间，算好了速度，确保不会伤到别人。」「第六十四个瞬间：我写好了遗书，
但我不会让你看到。我要让你以为我只是意外去世，这样你才不会自责。」林深猛地站起来，
手账掉在了地上。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嘶哑，
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可以借钱……可以卖房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林深。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压力有多大，我知道融资对你有多重要，
我不想让你在事业和我之间做选择。他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蹲下来，
想要抱抱他，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只能看着他哭，看着他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捡起手账，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往后翻。
下一页的标题是：「最后的日子」。「第七十个瞬间：距离计划还有一个月，
我开始做你最喜欢吃的菜，虽然你每次都只吃几口就去忙工作。」
「第七十一个瞬间：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你的衣服都洗好熨平，
把冰箱塞满了速冻食品。」「第七十二个瞬间：我偷偷去了你公司楼下，
看着你和客户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难过。」
「第七十三个瞬间：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家小餐馆还在，
我点了当年我们吃过的菜，一个人吃完了。」
「第七十四个瞬间：我去了我们拍婚纱照的海边，那里的风景还是那么美，
可是没有你在身边，再美的风景也没有意义。」林深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翻到下一页，
那一页只有一句话：「第七十五个瞬间：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你忘记了。没关系，
我记得就好。」他愣住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日历。那一天，正是一个月前，
正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天。「我……我忘记了……」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我居然忘记了……」那天你在公司加班，为了准备第二天的融资路演。
我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穿上了你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等你回来。可你一直没回来。
我等到深夜，菜都凉了，你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要在公司通宵准备材料。
我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把菜倒进了垃圾桶。没关系，林深。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多忙，
我知道那个项目对你有多重要。林深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第七十六个瞬间：明天就是计划的日子了。我洗了个澡，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
化了个淡妆。我想让自己走得体面一点。」「第七十七个瞬间：我给你发了条消息，
说我要出去见个朋友。你回了个'嗯'，没有问我见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第七十八个瞬间：我开车去了那条山路。天气很好，阳光很暖，
我想如果能在这样的天气里离开，也算是一种幸运。」「第七十九个瞬间：我踩下了油门。
车子冲出了护栏，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你的样子。」
「第八十个瞬间：我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深的手抖得几乎翻不动书页。他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一页的标题是：「写给林深」。
「林深，当你看到这一页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对不起用这种方式离开，
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为了我放弃一切。」「我知道你会自责，会后悔，
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我。可是林深，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嫁给了你。虽然最后几年我们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