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600分。”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电视机里嘈杂的广告声，
此刻也显得格外遥远。苏冉拿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又刺眼。这个分数，
足够她去一所很不错的重点大学。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心中翻涌着压抑了十多年的激动。然而，沙发上的父母却没有一丝喜悦。母亲张兰的脸上，
是一种算计的精明。父亲苏建国的眉头，则拧成了一个川字，手里的烟明明灭灭。
“考得不错。”张兰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端起桌上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既然考完了，
也算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书本了。”苏冉的心猛地一沉。这话不对劲。果然，张兰放下茶杯，
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你弟弟马上也要上高中了，花销大。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
”“你爸厂里效益不好，我这点工资，根本不够。”一句接着一句，像是早就排练好的剧本。
苏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我们商量了一下。
”张兰看了一眼苏建国，后者沉闷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这大学，就别念了。
”轰的一声。苏冉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样。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
他们会如此直白，如此残忍。不让她念大学。“你说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别念了。”张兰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一个女孩子，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你考了600分，证明你脑子聪明。
出去找个工作，肯定能挣不少钱。”“你弟弟不一样，他是我们苏家的根，他必须得上大学，
得出人头地！”苏冉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两个被她称作“父母”的人，
只觉得无比陌生。“凭什么？”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质问。“就凭我们是你爸妈！
”张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们生你养你，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你还敢问凭什么？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跟我顶嘴的！”一旁的弟弟苏强，正戴着耳机打游戏，
听到争吵，不耐烦地摘下一边耳机。“吵什么啊？姐，你不上就不上呗，
反正你以后也是嫁出去的人。”“你挣钱给我交学费，不是天经地义吗？”他说得理所当然，
仿佛苏冉的牺牲是他应得的荣耀。苏冉的目光从弟弟那张稚嫩又可憎的脸上移开，
最后落在父母身上。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理所当然。她看到了他们对她未来的全然漠视。
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刺骨的寒意。她想起，从小到大，
家里但凡有一点好吃的，好玩的，永远都是弟弟的。她穿着亲戚家孩子淘汰的旧衣服，
弟弟却能每周都买新的游戏卡带。她为了省几块钱的公交费，每天走路一个小时上学，
弟弟却能心安理得地伸手要钱去网吧。她以为，只要她考上大学，考出这个小城，
就能摆脱这一切。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他们根本没想过让她飞走。
他们只想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圈养在家里，做弟弟一辈子的提款机。苏冉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和决绝。“好啊。”她轻轻说出两个字。
张兰和苏建国都愣住了。他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准备好了打骂，
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张兰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冉冉，
你就是懂事。妈就知道你最疼弟弟了。”“你放心，等你弟弟大学毕业，有了出息，
肯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姐姐的。”苏-建国也松了口气，掐灭了烟头。
“明天我就托人给你在附近的电子厂找个活，虽然累点，但工资高。
”他们已经开始规划她的人生，规划她如何为这个家，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奉献。
苏冉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收敛，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说，好啊。”“大学，我会去上。”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父母和弟弟惊愕的脸。“至于你们，还有他。”她的手指猛地指向苏强。“我一个，
都不会养。”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张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苏建国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绷紧。苏强打游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仿佛她刚才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张兰最先反应过来，
脸色涨得通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苏冉的鼻子。“苏冉！你反了天了你！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是你妈！他是你爸！供你上学，给你养老，天经地义！
”苏冉冷冷地看着她。“养我？你们什么时候养过我？”“我的学费是学校的奖学金，
我的生活费是我周末去发传单挣的。你们给过我一分钱吗？”“你们给的，
只有苏强的旧衣服，和吃剩的饭菜。”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
精准地扎在张兰和苏建国的脸上。他们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张兰气得嘴唇哆嗦，“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她扬起手，蒲扇般的手掌就朝着苏冉的脸扇了过来。
苏冉没有躲。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只手掌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苏冉开口了。“你打。”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明天就去居委会，去街道办，去我学校，
把你们做的好事全都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为了儿子，逼死女儿的。
”张兰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第2章张兰的手僵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已经不是顶嘴了。这是威胁。**裸的威胁。苏建国猛地站起来，一声怒喝：“苏冉！
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无法无天了！”他试图用父亲的威严来压制她。可惜，
苏冉早就对这套免疫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依旧盯着张兰。
“反正你们也不打算让我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
鱼死网破。”她语气平淡，每一个字却都像冰锥，狠狠砸在父母的心上。
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是面子。是他们在这个小地方经营多年的“老好人”形象。
是别人眼中他们“儿女双全”的福气。如果苏冉真的把事情闹大，
说他们为了儿子逼得考上重点大学的女儿去死，他们的脸往哪搁？苏强以后还怎么做人？
张兰的手，终究是没敢落下来。她咬着牙，恨恨地收回手，指着苏冉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你个苏冉！翅膀硬了是吧！”“我告诉你，只要我们一天是你爸妈，
你就得听我们的！”“你不去工作也行！”她忽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把你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户口本，都交出来！”“我倒要看看，没有这些东西，
你怎么去上大学！”苏“建国也立刻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对，这招釜底抽薪，
够狠。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寸步难行。还想去千里之外上大学？做梦！
苏强也跟着起哄：“对！把东西都交出来！看你还怎么横！”他仿佛已经看到姐姐乖乖屈服，
然后去工厂上班，用血汗钱供他挥霍的未来了。苏冉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同仇敌忾，
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一个由储物间改造的小隔间，狭窄、阴暗，常年见不到阳光。看到她“服软”，
张兰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算你识相！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苏建国也跟着走进房间，准备亲自接收那些能拿捏住女儿命脉的东西。苏冉走到床边，
弯下腰，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打开箱子，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和几本翻烂了的教辅书。空空如也。张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东西呢？”她厉声问道。
苏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淡地看着她。“什么东西？”“录取通知书！
身份证！户口本！”张兰几乎是吼出来的。苏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觉得，我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个家里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放在这里，等着你们拿去卖掉，还是烧掉？
”张兰和苏建国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慌乱。
他们把这个女儿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却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而这只兔子，
不仅咬人，还早就给自己挖好了狡兔三窟。“你……你把东**哪儿了？
”苏建国声音干涩地问。“一个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苏冉说。
她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她就已经预感到了可能会有一场风暴。
她将自己所有的重要证件，包括身份证、户-口-本属于她自己的那一页复印件，
以及一些备用金，全部打包，寄存在了她最信任的班主任王老师那里。录取通知书，
她也早就填了邮寄到学校的地址，由王老师代收。这个家，对她而言，早已不是港湾，
而是龙潭虎穴。她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苏冉！你马上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张兰彻底气急败坏了，她冲上来就想抢苏冉的手机，“你是不是联系了外人？
你那个老师是不是？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苏冉灵巧地一侧身，躲开了她。“没用的。
”“我早就跟王老师说好了，无论谁打电话，都不能把东西交出去。除非我亲自去取。
”“而且，”苏冉看着她，眼神冰冷，“你们要是敢去学校闹，我就立刻报警。
”“告你们非法侵占他人财物，限制人身自由。”张兰被“报警”两个字吓得一个哆嗦。
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她可以打女儿，骂女儿，
但绝对不能让警察上门。那太丢人了。客厅里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苏建国和张兰，
这两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家长，第一次发现，他们对这个女儿，竟然束手无策。打不得，
骂不听。软硬兼施，全都没用。她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
“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苏建-国气得连连点头，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现在就滚！”“我苏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女！”他这是想用断绝关系来逼她就范。
苏冉求之不得。她二话不说，拉起那个空空如也的行李箱，转身就往外走。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张兰慌了。她只是想逼女儿屈服，没想真的让她走。走了，
谁去挣钱养儿子？“站住！”她一把拉住苏冉的胳膊，“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我告诉你，你学费不是还没凑齐吗？没有家里的签字，你看哪个银行敢给你办助学贷款！
”这才是她最后的杀手锏。她调查过，助学贷款需要家庭情况证明，需要父母签字。她不信，
苏冉能凭空变出钱来。苏冉的脚步停下了。张兰以为自己又抓住了她的软肋，
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怎么？怕了？”“乖乖听话，把东西拿回来，去工厂上班。妈保证，
只要你弟弟一毕业，就让他好好孝敬你。”苏-冉缓缓转过身，
看着母亲那张因得意而略显扭曲的脸。她忽然觉得很可悲。为自己，也为他们。“谁告诉你，
我要去办助学贷款了？”她轻声反问。张兰一愣：“不办贷款？那你哪来的钱交学费？
一万多块，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苏冉没有回答她。她只是从口袋里，
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红纸。那张纸有些陈旧，边缘已经微微卷起。当着父母的面，
她缓缓将红纸展开。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见义勇为，奖励壹万元。
”落款是市公安局，和三年前的日期。第3章红色的奖状，像一团火焰，
灼痛了张兰和苏建国的眼睛。他们当然记得这张奖状。三年前，苏冉放学路上遇到有人抢劫，
她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用书包砸向劫匪，大声呼救，最后在路人的帮助下成功制服了劫匪。
为此，她还受了伤，胳膊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当时这件事还上了本地新闻，
市里为了表彰她的行为，奖励了一万元现金。那笔钱，一到家，就被张兰以“帮你存着，
以后当嫁妆”为名收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苏冉后来问过几次，
都被张兰以“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钱干什么”给堵了回来。再后来，
家里给苏强换了最新款的电脑，买了名牌球鞋。苏冉便再也没问过。
她只是默默地把这张奖状收了起来。此刻，这张被遗忘了三年的奖状，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像一个无声的巴掌。“钱呢？”苏冉举着奖状，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市里奖励我的一万块钱，去哪了？”张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嘴唇翕动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建国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苏冉会突然翻出这笔旧账。
“那……那是家里的钱！我们帮你收着，有什么不对？”张兰强行辩解，
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家里的钱？”苏冉冷笑一声，“奖状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奖励的是我的行为。这笔钱，从法理上讲，就是我的个人财产。”“你们不经我同意就挪用，
这叫什么？”“叫偷。”“偷”这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张兰的心里。她瞬间就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妈！我拿你的钱怎么能叫偷！”“你花的吃的用的，
哪样不是家里的！给你弟弟买个电脑怎么了？那也是为了他学习好！”“你这个白眼狼，
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一连串的指责，颠倒黑白，理直气壮。换做以前，
苏冉可能会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甚至会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自私了。
但现在，不会了。“好啊。”苏冉点点头，收起奖状，掏出手机，“既然你们不承认，
那我们就找个能说理的地方。”“这张奖状，当时的新闻报道，我都留着。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当初报道我的那个记者，问问他，见义勇勇为的奖金被父母侵占，
算不算新闻？”“我再去公安局问问，他们奖励的英雄，如今因为没钱上大学，
要被逼着去打工，他们管不管？”她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手指直接在通讯录上滑动起来。
张兰彻底慌了。她死死地盯着苏冉的手机，像是看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闹到新闻媒体上？
闹到公安局去？那她和苏建国以后就不用出门见人了！“别！别打！”张兰一个箭步冲上去，
死死按住苏冉的手。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哀求。“冉冉，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别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苏冉垂下眼帘，看着母亲那只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粗糙的手，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逼我辍学养弟弟的时候，
你们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苏建国也走上前来，语气软了下来。“冉冉，
你妈也是一时糊涂。那笔钱……那笔钱确实是给你弟弟买电脑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学费的事情，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先把手机放下，啊？”他试图伸手去拿苏冉的手机，
却被苏冉躲开了。“想办法？你们能有什么办法？”苏冉讥讽地看着他们，
“是把这个房子卖了，还是把你那宝贝儿子卖了？”苏建国的脸涨成了酱紫色。“你！
”“我什么我？”苏冉毫不退让，“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把一万块钱，
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不然，后果自负。”说完，她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父母，
拉着行李箱，径直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家。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走在楼道里，夏日傍晚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燥热。苏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地方可去。行李箱是空的，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
自己已经走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她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开机，找到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苏冉？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王老师亲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王老师，我考了600分。”“600！太好了！
”王老师的声音里满是惊喜，“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录取通知书我估摸着也快到了，
到时候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苏冉听着老师为她高兴的声音，眼眶一热。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真的有人在为她的未来而真心喝彩。她稳了稳心神，将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王老师才叹了口气，
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愤怒。“混账！简直是混账！”“苏冉，你别怕。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家楼下。”“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你！这几天你就住我家！学费的事情，
老师帮你一起想办法！”挂了电话，苏冉坐在花坛边，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她知道，
战斗才刚刚开始。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万块钱，要顺利去大学报到。而她的父母，
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果然，没过多久，她家的窗户被猛地推开。
张兰的头从窗户里探出来，冲着楼下大喊：“苏冉！你这个白眼狼！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我告诉你，钱，一分都没有！我看你怎么办！”喊声尖利，
引得周围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苏冉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坐着。她知道，
母亲这是在用公共舆论向她施压。
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这个“不孝女”是如何“抛弃”家庭的。果然，
楼上楼下的邻居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不是老苏家的女儿吗？
学习不是挺好的吗？”“嗨，学习好有什么用，听说跟家里闹翻了，这不大晚上不回家。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苏冉握紧了拳头。她抬起头，
迎着那些探究和指责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我考了600分，能上重点大学。
”“我爸妈，让我辍学去打工，挣钱给弟弟买房娶媳妇。
”“他们还抢了我三年前见义勇为的一万块奖金。”“现在，他们把我赶出了家门。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夏夜里，足以让整栋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议论声，
戛然而生。探出窗外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了二楼张兰那扇窗户。目光里，
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第4章整个居民楼，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二楼那扇小小的窗户上。张兰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红转白，
再由白转青。她做梦也没想到，苏冉敢把这种“家丑”当众喊出来。这简直就是把她的脸皮，
活生生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你……你胡说八道！”张兰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这个死丫头，为了出去野，什么谎话都敢编！”她试图狡辩，
但她的慌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苏冉没有再跟她争辩。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
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她的平静，与张兰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时，
住在三楼的李阿姨探出头来。李阿姨是个热心肠，平时跟苏家关系还不错。“兰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冉冉这孩子多好啊，考了600分，这是大喜事啊！怎么还闹成这样？
”张兰被问得语塞，支支吾吾地说：“她……她不听话！翅膀硬了，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哦？”另一个邻居，四楼的王大爷也开了口，“我刚才可是听得真真的，
是冉冉考上大学，你们不让念，还要她去打工养弟弟？”“还有那个见义勇为的奖金，
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老苏，你出来说句公道话！”被点名的苏建国，
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出去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承认？
那以后就没法做人了。否认？可女儿那副决绝的样子，明显是豁出去了。
他只能躲在窗帘后面，连头都不敢露。楼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天哪，真的假的？
考600分不让上大学？这是什么父母啊？”“我记得三年前那事，还上过报纸呢，
说这小姑娘勇敢，没想到奖金被家里吞了？”“太不是东西了！重男轻女到这个地步！
”“就是，儿子是宝，女儿就是草啊？”一句句议论，像一把把刀子，割在张兰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脸**辣地疼。她想关上窗户，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但她不敢。她怕她一关窗，
就坐实了这些指控。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楼下。车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
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下来。是班主任王老师。“苏冉！
”王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花坛边的女孩，快步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楼上那些看热闹的脑袋，又看了看苏冉平静却苍白的脸，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走，跟老师走。”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苏冉的肩上。“王老师……”苏冉站起身，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老师的出现，像一道光，
照亮了她眼前的黑暗。“什么都别说，先上车。”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
就在苏冉准备上车的时候，楼上的张兰彻底疯了。她眼睁睁看着女儿要被一个“外人”带走，
这要是走了，她那一万块钱的“巨款”就真的要吐出来了！“不准走！
”张兰发出凄厉的尖叫，竟然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来，踩着一楼的雨棚，
连滚带爬地滑了下来。“砰”的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老师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苏冉护在身后。张兰顾不上身上的疼痛，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一把抓住苏冉的行李箱。“你不能走！
你是我女儿，你哪儿也不能去！”“你想跟着这个野男人跑了是不是？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说着，就扬手要打苏冉。王老师脸色一沉，
立刻拦在她面前。“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点！”“我是苏冉的班主任，
我只是来接我的学生！请你放尊重一点！”“班主任？”张-兰像看仇人一样瞪着王老师，
“就是你！就是你教唆我女儿的！你想把我女儿拐到哪里去？我告诉你，我报警了！
”她说着，真的就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要按号码。周围的邻居都看傻了。
这已经不是家庭矛盾了，这简直就是一出荒诞的闹剧。
苏冉看着母亲披头散发、撒泼打滚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亲情，也彻底磨灭了。
她拨开王老师护着她的手臂，走上前，直面张兰。“你不是要报警吗？”“正好，
我也想报警。”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110。电话接通的瞬间，
她开了免提。“喂，你好，110报警中心。”一个清晰冷静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整个楼院，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张兰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冉真的敢报警。
“你好，”苏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报警。”“地址是幸福小区3号楼。
”“我的母亲，张兰，非法侵占我个人财产一万元拒不归还，
并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和非法拘禁。”“我现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请你们立刻出警。
”清晰的陈述，精准的罪名。没有一丝哭闹，没有一丝委屈。只有冰冷的，
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专业地回答：“好的，
我们已经记录，会立刻派警员前往处理。请您注意安全。”电话挂断。苏冉举着手机，
对着目瞪口呆的张兰。“现在，我们等警察来，好好谈谈。”张兰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她看着女儿那张冷漠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她完了。她们苏家，
彻底完了。警车的鸣笛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了。第5章警笛声由远及近，
刺破了小区的宁静。红蓝相间的警灯，在夜色中旋转，
将周围邻居们一张张惊愕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张兰彻底傻了。她只是想撒个泼，把女儿吓住，
把面子找回来。她哪想过，真的会把警察招来！这下，全完了。
“不……不是的……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张兰看到两名警察从车上下来，
立刻像换了个人，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急忙迎上去。“是我家孩子不懂事，跟我闹着玩呢，
怎么还把你们惊动了。”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苏冉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警告。
苏冉却仿佛没看见。她平静地走到警察面前。“警察叔叔，我没有开玩笑。
”为首的警察看了看披头散发的张兰，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正气的王老师，
最后目光落在苏冉身上。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上还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外套，
手里拉着一个空荡荡的行李箱。她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潭深水，但深水之下，
是压抑不住的波涛。“你叫苏冉？”警察核对着报警信息。“是。
”“你说你母亲侵占你财产，具体是怎么回事？”苏冉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
目光扫过楼上那些看热闹的窗户，扫过周围交头接耳的邻居，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