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世纪大厦那场火灾的真相吗?我的新电影《尘埃》,会告诉你一切。”台上,新锐导演顾衍意气风发。他身旁,我的女友林晚,笑靥如花,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对着无数镜头,声音激动到发颤。“这是一个关于真相和救赎的故事,它值得被所有人看见。”我的真相。我父母的尸骨。我坐在台下的黑暗里,手里那杯庆功的香槟,冷得像一块冰。
闪光灯像是要把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点燃。
顾衍,京圈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导演,正举着话筒,宣布他的下一部惊世之作。
“《尘埃》这部电影,改编自两个月前震惊全城的世纪大厦火灾真实事件。”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我们将以最真实的笔触,还原那场灾难背后,一个家族因贪婪而走向覆灭的悲剧。”
台下一片惊呼,记者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快门。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
世纪大厦。
我的家。
那场大火,烧光了我的一切,也带走了我的父母。
而现在,它成了一个叫顾衍的男人,即将用来名利双收的“素材”。
“顾导,请问您是如何接触到这个故事的?据说内幕非常复杂。”一个记者高高举起手。
顾衍笑了,他侧过身,将身边的女人拉到台前。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晚礼服,妆容精致,美得不可方物。
她是林晚,我的女朋友。
“这个,就要感谢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了。”顾衍的嗓音带着一丝宠溺,“是她,让我看到了这个故事背后,人性的挣扎与伟大。”
林晚的脸颊泛起红晕,她接过话筒,声音甜美而坚定。
“我只是觉得,真相不该被掩埋。陈叔叔和阿姨虽然犯了错,但他们的故事,应该警醒世人。”
陈叔叔?阿姨?
她叫我父母,叫得如此生分。
犯了错?
消防部门的最终报告还没出来,在她的嘴里,我那兢兢业业一辈子的父亲,就已经成了罪人。
我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
我看着台上的她,她明知道我就在台下。
我们说好一起来参加这个庆功宴,庆祝她拿到了演艺生涯的第一个重要女配角。
她穿着我为她精心挑选的礼服,却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将我家破人亡的惨剧,当成他们共同的勋章。
“林晚**,我们都知道,顾导是您的伯乐,也是您一直非常欣赏的人。这次合作,是否意味着你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又有记者抛出尖锐的问题。
林晚没有丝毫回避,她仰头看着顾衍,眼里的爱慕和崇拜,浓得化不开。
“能和顾导一起,将这样一个有深度的故事呈现给观众,是我作为演员的荣幸。”
她没有直接回答,但这个姿态,已经胜过一切回答。
全场哗然,闪光灯更加密集。
“顾导才子,林晚佳人,真是天作之合啊!”
“这电影还没拍,就已经预定年度话题了!”
“用前男友家的悲剧当投名状,这个林晚,够狠!”
周围的议论声,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
我低着头,死死捏着手里的酒杯。
冰冷的液体,也无法冷却我骨头缝里冒出的寒意。
三个月前,我还是天宇集团的准继承人,林晚是陪在我身边、温柔体贴的解语花。
两个月前,一场离奇的大火,父母罹难,集团资产被冻结清算,我从云端跌落泥沼。
林晚抱着我说:“阿辰,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我信了。
我拒绝了所有朋友的接济,一个人打三份工,只为让她能继续光鲜亮丽地追逐她的演员梦。
我以为我们是在共渡难关。
原来,在她眼里,我家的悲剧,只是她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而顾衍,是她早就选好的,通往罗马的大道。
他就是林晚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白月光”,那个她学生时代起就仰望的导演系天才。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少女时期的一段憧憬。
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笑话。
台上的发布会还在继续,顾衍和林晚并肩而立,像一对璧人,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赞美。
他们谈论着剧本,谈论着角色,谈论着要如何“深刻”地剖析我父亲的“原罪”。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鲜血淋漓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再也听不下去。
我放下酒杯,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出口。
没有人注意到我。
在这些追逐名利的人眼中,一个落魄的富二代,连背景板都算不上。
走出宴会厅,户外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因为我的心,已经彻底冻僵了。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喂?”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忠叔,”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陈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压抑着激动的叹息:“少爷,您……终于联系我了。”
“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老奴知道。”忠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愤,“董事长和夫人走得蹊跷,集团的账目也有问题,但我联系不上您。”
“现在,我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着酒店顶楼那巨大的LED屏幕上,顾衍和林晚亲密相拥的巨幅海报,眼底再无一丝波澜。
“忠叔,启动‘天启计划’。”
“天启?”忠叔的声音猛地一颤,“少爷,您确定吗?那是董事长为您留下的最后底牌,一旦启动……”
“没有一旦了。”我打断他。
“他们想拍电影,想消费我父母的鲜血,想把我家的悲剧变成一场狂欢。”
“那我就陪他们玩。”
“我要让他们知道,有些人的故事,不是谁都有资格写的。”
“我要让他们亲手搭建的舞台,变成埋葬他们自己的坟墓。”
挂掉电话,我删除了通话记录,将手机卡从卡槽里取出,用力一掰,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转身,我重新走回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失败者。
我是来收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