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地板上织出细密的金线。江淞枝醒时，
身边的人还陷在浅眠里，长睫如蝶翼般垂着，呼吸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他没有动，
只是侧躺着，指尖悬在裴清额前的碎发上方。这个动作他重复了太多次，
熟稔到闭着眼都能精准避开裴清敏感的眉骨，却还是会在触碰到发丝的前一秒，再慢半拍，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七点半的闹钟没响，江淞枝却在七点二十八分准时起身。
他轻手轻脚地叠好被子，把裴清露在外面的脚踝塞进被角，又弯腰捡起地板上被踢掉的拖鞋，
摆成方便裴清下床的角度。做完这一切，他才走进厨房，按下咖啡机的开关。
裴清喜欢喝温凉的拿铁，所以他总提前二十分钟煮好，再放在窗边晾到适宜的温度。
等他把三明治放进烤箱，转身时，就见裴清扶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
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陌生。
江淞枝的心像被细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那点熟悉的酸涩漫上来，却很快被他压进眼底深处，
换上温柔的笑：“醒啦？再等三分钟，三明治就好，你的拿铁在窗边晾着，温度刚好。
”裴清的目光在江淞枝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扫过厨房台面上的情侣杯。
杯身上印着小小的鲸鱼图案，是他后来才知道自己喜欢的纹样。
“你是……”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轻轻颤着，像不确定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
江淞枝走过去，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让裴清觉得舒服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有些发亮的银色戒指，轻轻放在裴清掌心：“我是江淞枝，
你的爱人。我们结婚三年了，住在这里两年零四个月。这个戒指，是我们的婚戒，
里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裴清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
传来细微的存在感。他低头看着戒指内侧的小字，又抬头看向江淞枝。
眼前人的眼底有温柔的光，还有一种他说不出的、像是藏了很久的期待。
“我……好像不记得你。”他小声说，语气里带着愧疚，仿佛忘记是自己的错。“没关系。
”江淞枝摇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裴清的手腕，没有用力，只是短暂的触碰。
“你因为一场意外，只能记住一天的事情。每天醒来，都会忘记过去的记忆，包括我。
但没关系，我会每天都跟你讲一遍我们的故事，就像第一次跟你说一样。
”他没提那场车祸——裴清为了推开闯红灯的他，被失控的货车擦伤头部，
醒来后就成了这样。他不想让裴清在忘记一切的同时，还背负着为我受伤的枷锁。
裴清沉默着，把戒指攥在手心，指腹反复摩挲着内侧的刻字。过了一会儿，他抬头，
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江淞枝笑了，眼底的光更亮了些，
仿佛真的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市图书馆的三楼文学区。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你站在图书馆门口的屋檐下，怀里抱着一本书，
书包上挂着的鲸鱼挂件被风吹得晃来晃去。”他记得很清楚，
裴清当时穿了件浅蓝色的连帽衫，帽子边缘沾了点雨水，头发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
却还是固执地把书护在怀里，生怕被雨淋湿。“我当时带了伞是你后来喜欢的藏青色，
伞面上有星星图案。”江淞枝继续说，声音放得更柔，“我走过去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你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雨后的星星，还跟我说谢谢，声音软乎乎的，
像刚煮好的牛奶。”裴清的嘴角慢慢勾起一点弧度，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雨天、图书馆、抱着书的自己，还有递伞的江淞枝。“后来呢？
”他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向江淞枝倾斜了一点，像是被这个故事吸引。
“后来我们就经常在图书馆遇见。”江淞枝的指尖轻轻划过台面上的情侣杯，
“你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午十点的阳光会刚好落在你手边的书页上。
你每次都带一杯热牛奶，放在左手边，看书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笔杆，
尤其是看到喜欢的段落，笔杆会被你咬出浅浅的印子。”他顿了顿，笑着补充，
“有一次你看《红楼梦》，看到黛玉葬花那段，偷偷掉眼泪，我递了张纸巾给你，
你还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书里，只露出半只红通通的耳朵。”裴清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种发烫的温度。
“我以前……很喜欢看书吗？”“是特别喜欢。”江淞枝点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还跟我说，看书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人在跟你说话，你说每本书里都藏着一个小世界。
我当时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细腻的人，好像把全世界的温柔都装在心里了。
”烤箱“叮”的一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江淞枝转身拿出三明治，
放在裴清喜欢的白色盘子里——盘子边缘有一圈小小的波浪纹，是他去年生日时，
裴清用一周的记忆，笨拙地捏了陶土坯，送给他的礼物。
“三明治里夹了你喜欢的番茄和生菜，还有一点沙拉酱，没有放洋葱，你对洋葱有点过敏，
记得吗？”裴清接过盘子，咬了一口三明治。番茄的酸甜和生菜的清爽在嘴里散开，
沙拉酱的味道刚好，不会太腻。他眼睛亮了亮，抬头看向江淞枝：“好吃。
”“你以前每次吃这个，都会把番茄片先挑出来吃掉，说番茄是三明治的灵魂。
”江淞枝笑着说，把晾好的拿铁递给他。早餐过后，
江淞枝拿出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封面是裴清喜欢的星空图案，边角被翻得有些软。
他翻开第一页，里面贴着他们的结婚证复印件，照片上的裴清穿着白色西装，
嘴角带着腼腆的笑，江淞枝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眼底满是爱意。“这是我们的结婚证，
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江淞枝指着照片，“结婚那天，你紧张得手都在抖，跟我说江淞枝，
我有点怕，我握着你的手，你当时就哭了，眼泪掉在我手背上，暖暖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温度。”裴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自己，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好像……有点印象。”他小声说，虽然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无比可靠。“我们今天去公园好不好？”江淞枝合上笔记本，看着裴清，
“你以前最喜欢去公园喂鸽子，还说鸽子特别可爱，像小天使。我们可以带点面包屑去，
再捡点花瓣回来夹在书里。”裴清点头，眼睛亮了亮：“好啊，我想去喂鸽子。出门前，
江淞枝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帮裴清穿上。“今天有点风，穿这件刚好，
不会冷也不会热。”他帮裴清拉好拉链，又把帽子轻轻扣在他头上，
“你以前出门总忘记戴帽子，每次都要我提醒。”裴清摸了摸头上的帽子，
柔软的布料贴着头皮，很舒服。“江淞枝，你好像很了解我。”他说，语气里带着真诚。
“因为你是我爱人啊。”江淞枝笑着说，伸手牵住裴清的手，“我们走吧。
”小区里的花开得正艳，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还有黄色的迎春花，风一吹，
花瓣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温柔的花雨。裴清忍不住伸手接住一片桃花瓣，指尖轻轻捏着，
花瓣的纹理很清晰，带着淡淡的香气。“这个花瓣好漂亮。”他小声说。
“我们可以把它夹在你的《小王子》里，做书签。
”江淞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把裴清手里的花瓣放进去，
“你以前最喜欢收集各种花瓣，说每片花瓣都有自己的故事。”裴清看着江淞枝认真的样子，
心里暖暖的。他悄悄握紧了江淞枝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到了公园，
江淞枝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面包屑——是裴清喜欢的全麦面包，
他特意撕成了小小的碎块，方便鸽子啄食。“你慢点撒，别吓着它们。
”江淞枝把面包屑递给裴清，又帮他把外套的袖子挽起来一点，“小心面包屑粘在袖子上。
”裴清接过面包屑，小心翼翼地撒出去。鸽子们看到食物，纷纷围过来，有的落在他脚边，
有的飞到他手边，轻轻啄着他掌心的面包屑。裴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声音里满是欢喜：“它们好可爱啊。”江淞枝站在他身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这一幕。
照片里的裴清穿着浅灰色的外套，阳光落在他身上，泛着柔和的光，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
他把照片存进相册，备注是“阿清的第一千三百二十四天”。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拍下这样的照片，每一张都被他精心保存着，按日期排序，
像一本厚厚的、关于裴清的相册。喂完鸽子，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散步。
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老夫妻，老爷爷正帮老奶奶剥橘子，
老奶奶把一瓣橘子递到老爷爷嘴边，两人相视而笑。裴清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看向江淞枝，
小声说：“江淞枝，我们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吗？”江淞枝握紧他的手，脚步放慢了些，
语气坚定：“会的。我们会一起变老，一起看很多很多的风景，一起过很多很多的周一。
等我们老了，我也会帮你剥橘子，你也会把橘子递到我嘴边，就像他们一样。”裴清点头，
靠在江淞枝身边，慢慢走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但此刻的幸福却是真实的，像嘴里含着的糖，慢慢化开，
甜到心里。中午，他们在公园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餐馆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
看到他们来，笑着打招呼：“江先生，裴先生，还是老样子吗？两份番茄牛腩面，多放番茄，
少放辣？”江淞枝点头：“嗯，麻烦您了。”老板笑着应下，转身进了厨房。
裴清看着餐馆里熟悉的陈设——墙上挂着的风景画，是老板自己画的公园景色。
桌子上的餐具，是印着小碎花的陶瓷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吗？”他问。“是啊。”江淞枝笑着说，“你第一次来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