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关上门的。
他只记得，当那扇薄薄的木门合上时，门外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瞬间消失。隔绝了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理智的壮丽与死寂。
他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挣脱肋骨的囚笼。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大口地喘着气，空气涌入肺部，带着客厅里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生活的味道。有咖啡的余香，有书本的纸张味，还有……一丝海盐薯片的咸味。
这些味道，在这一刻，成了他证明自己还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唯一凭据。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他的手在颤抖，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超高分辨率的投影？门口安装了某种无缝衔接的柔性屏幕？利用神经信号干扰技术，直接在自己的视网膜上成像？
作为一个程序员，他试图用自己能够理解的逻辑去解构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但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客厅。
阿撒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瘫在沙发上，仿佛一尊没有骨头的神像。他似乎对卫燃的失态毫无兴趣，只是又拿起那袋番茄味的薯片，撕开，继续吃。
咔嚓，咔嚓。
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这个声音，像一把小锤子，一点点敲碎了卫燃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这一次，他没有用“谁”，而是用了“什么东西”。
阿撒吞下嘴里的薯片，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他一秒。
“一个路过的‘美食家’。”阿撒淡淡地说，“被你独特的‘烹饪’手法吸引，过来尝尝鲜。”
美食家？烹饪？
卫燃想到了自己那个【一念】APP。
他的“赛博功德”，在对方口中，成了食物。
“门外的景象，是你干的？”卫燃追问。
“嗯。”阿撒的回答轻描淡写，“一个简单的空间坐标替换。只是想让你明白，用你那套‘报警’的逻辑来处理现在的情况，是无效的。”
空间坐标替换。
这个词从阿撒嘴里说出来，就像“出门左转”一样轻松。
卫燃沉默了。
他走到客厅的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
窗外，是熟悉的城市景象。楼下的花园，远处的高架桥，以及早高峰拥堵的车流。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气，但心里的巨石却愈发沉重。
这意味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那个男人，那个自称阿撒的生物，拥有他无法理解的力量。一种可以轻易扭曲现实，玩弄空间的力量。
而现在，这个强大的生物，正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吃着他的薯片，抱怨能量不足。
恐惧再一次抓住了他。
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又多了一丝无法言说的……茫然。
他的人生，从今天早上开始，驶入了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