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炖了陆淮安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小火慢煨,香气满屋。
他带回家的,不是礼物。是一份离婚协议,和一张别人的怀孕B超单。厚厚的铜版纸,
砸在铺着蕾丝桌布的餐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溪,我们离婚吧。”陆淮安不敢看我,
视线落在桌角那瓶我特意醒了两个小时的红酒上。“小冉怀孕了,我必须对她负责。
”我拿起那张B-超单。黑白的一小团,孕周:八周。我算了算日子。两个月前,
他从深圳出差回来,风尘仆仆地抱着我,埋在我颈窝里,声音沙哑地说他好想我。
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原来叫小冉。真可笑。上一世,
我那好母亲也是用这种慈爱又无奈的口吻,求我把太子妃之位让给庶妹。说妹妹体弱,
需要高位固宠,才能活下去。她们的套路,千百年来,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七年前,
陆淮安也是这样看着我,眼神真挚又热烈。“林溪,嫁给我,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我当时信了。现在看来,他所谓的一辈子,只有七年保质期,连个家电都不如。
我没哭也没闹,拿起笔,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没有半分颤抖。
陆淮安明显愣住了,大概是准备好了一万句应付我撒泼打滚的话,结果一句也用不上,
憋得脸都红了。“林溪,你……”他看我的眼神里,那点微末的愧疚,
迅速被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取代。也好,省得他麻烦。我将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
“陆淮安。”他浑身一僵,抬头看我。我冲他笑了笑,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汤。
“明天是我生日,陪我过完最后一天,这锅汤就算你的加班费。”他几乎没有犹豫,
脱口而出。“好。”多好打发的一个前妻,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以为这是结束。
看着他那张写满“占了便宜”的脸,我忽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毕竟,
替别人承受灾祸这种蠢事,我只干过一次。这一次,我只想好好地送一份“大礼”,
给我亲爱的好丈夫。2第二天,我的绝症确诊报告出来了。胃癌,晚期。医生办公室里,
空调的冷风吹得我指尖发凉。那位地中海发型的老专家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宣判的口吻,
说着“节哀”、“尽力”、“人文关怀”之类的词。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报告单,坐在医院嘈杂的长椅上。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
照在身上却没有半分暖意。有点好笑。上一世,我为了活下去,斗倒了亲娘庶妹,
掌控了整个相府。这一世,我只想安稳度日,老天爷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也罢,
这副身子本就不是我的,用它来送陆淮安一份大礼,也算物尽其用。我没告诉陆淮安。晚上,
他准时出现,订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法式餐厅,轻车熟路地点了我最爱吃的惠灵顿牛排,
七分熟,还要了瓶价格不菲的勃艮第。他今天演得很好,体贴周到,
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怀念,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林溪,生日快乐。
”他为我点燃了蛋糕上的数字蜡烛,“2”和“8”在烛光里跳跃。火光映着他英俊的脸,
那份深情,我知道是假的,比塑料花还假。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许下了我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愿陆淮安,永失所爱,孤独终老。吹灭蜡烛的瞬间,
胃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刀绞般的剧痛。很好,它也很配合。我眼前一黑,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真丝长裙,呼吸也变得急促困难。他脸上的温柔面具终于碎裂,
抱着我冲出餐厅,那张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林溪!林溪你撑住!
”我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戴着冰冷的氧气面罩,白色雾气随着我微弱的呼吸一起一落。
陆淮安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他的眼神在我和口袋里的手机之间来回游移,
挣扎又烦躁。手机在旁边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屏幕一次次亮起,上面闪烁着两个字——小冉。
一个,又一个。终于,在他接到第十个夺命连环call后,他猛地松开了我的手。
他走到角落,压低了声音,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宠溺。“乖,别怕,是不是又吐了?
我马上就过去,你别乱动,等我。”他挂了电话,回头看我。我用尽全身力气,
透过氧气面罩,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他俯下身,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钢针,
一根根扎进我心里。“林溪,对不起。”然后,我看着他的手,那只曾经为我戴上戒指的手,
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坚决地伸向了我的氧气管。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
输送生命的气流戛然而止。黑暗吞没了我。陆淮安,欢迎来到我为你准备的地狱。游戏,
正式开始。3我没有死。当陆淮安决绝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病房时,
另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迅速涌入。为首的,是我那个顶着国内顶尖心外科医生头衔的发小,
顾言。“快!清理现场,所有痕迹处理干净,立刻转院!”顾言一边指挥,
一边麻利地拔掉我身上的各种管线,动作熟练得像在拆一件快递。我费力地扯下氧气面罩,
大口呼吸着昂贵的、自由的空气,胃里那股刀绞似的剧痛正在缓缓消退。
那张胃癌晚期的诊断书,是顾言亲手伪造的,权威到足以骗过陆淮安请来的任何专家。
那场突如其来的病危,是我吞下特定药物后引发的急性反应,发作时间和症状掐得秒秒精准。
至于这家医院,从专家到护士再到保洁阿姨,都是我花重金请来的演员。
我用一场盛大的、私人订制的死亡,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能有多狠。他没让我失望,
甚至可以说,表现得相当出色。等我彻底从药物的副作用中缓过来时,
人已经躺在飞往国外的私人飞机上。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
顾言将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顺手丢过来一张照片。“喏,新鲜出炉的。”照片上,
陆淮安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紧紧抱着他的心肝宝贝小冉,低头轻声安抚。
他的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竟有几分破碎的温柔。背景,就是我刚刚“咽气”的那间病房。
我的“尸体”恐怕还没凉透,他甚至没想过要掀开白布再看我一眼,哪怕是演戏。
“他急着去见小冉,是因为那位**晚饭吃坏了肚子,吐了。”顾言的声音平铺直叙,
像在念一份枯燥的病例报告,却又带着点藏不住的嘲弄,“你这边刚‘断气’,
他就接到了病危通知。”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相纸,胃里刚平复下去的痛感,
仿佛又翻涌了上来。原来,我这条经营了十年的命,还比不上他白月光的一场上吐下泻。
真可笑。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让我瞬间清醒。“林溪,你真的想好了?
”顾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难得地透出几分担忧,“这一走,
再回头就难了。”我将照片翻过来,盖在桌上,轻笑出声。“顾言,
你知道包下那家医院的特护病房和整个医疗团队演这么一出戏,花了多少钱吗?
”他愣了一下,报了个数字。我点点头:“这笔钱,我会一分不少地让陆淮安给我报销。
”“名目就叫……精神损失费。”从他拔掉我氧气管的那一刻起,林溪就已经死了。
连同她那可笑的十年深情,一起埋葬在了那间VIP病房里。现在活着的,
是一个准备讨债的恶鬼。我看向窗外,夜幕被机翼划开,下面是万家灯火。陆淮安,
你送我的这份生日大礼,我很喜欢。现在,轮到我为你精心准备回礼了。游戏,开始了。
4七年,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我没有得胃癌,但多年抑郁和心结,早已把我的身体掏空。
初到国外那两年,我几乎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顾言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
请来最好的专家团队,用最顶尖的医疗方案,像拼凑一件破碎的瓷器一样,
一点点把我从鬼门关往回拽。“林溪,这碗汤两个小时前就该喝了。”顾言端着碗,
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我盯着窗外,没动。他也不催,就那么站在旁边,
自顾自地说:“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封面人物是陆淮安。标题是‘悼念亡妻,
深情总裁七年不婚’……啧,写这稿子的人眼角膜是不想要了?”我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
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他结婚了。”“是啊,五年前就结了。娶了那个叫小冉的,
用你林家的钱,办了场世纪婚礼。”顾言把汤碗往我面前又推了推,“他们的儿子都四岁了,
据说长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药汤,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却压不住那股翻腾的恶心。从那天起,我剪掉了及腰长发,
戒掉了嗜甜如命的习惯,开始喝最苦的黑咖啡。我把自己扔进了知识的炼狱,
金融、管理、法律……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我用父母留下的股份和遗产作为启动资金,
加上我与生俱来的商业嗅觉,在风云诡谲的华尔街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七年,
我亲手缔造了属于我的商业帝国。而陆淮安,我那位“深情”的前夫,这七年过得风生水起。
他把我离婚时“自愿”放弃的所有财产——也就是我林家全部的家业,
变成了他迎娶白月光的聘礼。他把我们曾经精心布置的婚房,变成了他和别人的爱巢。
他成了媒体口中,那个为亡妻守身、为爱子操劳、深情又无奈的好男人。证据?
**发来的视频里,他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手工大衣,
身形挺拔地站立在我那座空荡荡的衣冠冢前。他献上一束我从不喜欢的白玫瑰,
然后就那么站着,沉默,悲伤,一言不发。镜头拉远,能听到旁边路人的唏嘘。
“陆总真是个好男人,可惜林**福薄。”“是啊,听说他到现在还留着林**所有的东西,
一看就是没放下。”“每年忌日都来,风雨无阻,太感人了。”演得真好。好到我都快信了。
如果不是侦探的报告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每次“祭拜”结束,
都会直接去小冉最喜欢的餐厅,陪她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的话。我关掉视频,
嘴里泛起黑咖啡的苦味。“准备得怎么样了?”我问旁边正在看文件的顾言。
他头也不抬:“随时可以收网。”我点点头,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通知下去,准备回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是干脆利落的回答:“好的,林总。行程安排是?
”我看着窗外纽约的繁华夜景,声音平静无波。“第一站,收购淮安集团。”陆淮安,
你亲自拔掉了我的氧气管。现在,我回来拔掉你的。
5我以跨国集团“曦光资本”总裁“林希”的身份,高调回国。
我的照片登上了各大财经杂志的封面。全新的面容,陌生的名字。
没有人会把这个冷艳、强势的金融女王,和七年前那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林溪联系在一起。
收购淮安集团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陆淮安的公司,根基是我父母留下的产业。
这些年他经营不善,加上挥霍无度,早已是个空壳子。我稍稍用了些手段,
就让他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曦光资本”的收购,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签约仪式上,
我坐在主位。陆淮安带着他的法务团队,坐在我的对面。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眉眼间添了些许沧桑,西装革履,依旧是那副成功人士的派头。他恭敬地站起身,
向我伸出手。“林总裁,久仰大名,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的声音,
和我记忆里拔掉我氧气管时说的“对不起”,重叠在一起。我没有伸手。
我只是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抬眼看他。我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和七年前,
我在生日蜡烛前,一模一样的笑容。陆淮安脸上的客套和公式化,一寸寸碎裂。
血色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他伸在半空中的手,
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林……溪?”他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你……你是人是鬼?”我嘴角的笑意更深。“陆总,你说呢?”“我们,
不是才七年没见吗?”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巨大的声响,
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像是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