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那场戏演完，日子又咣当一声，掉回了原来的轨道。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挺好。
秦妍嘉的买手店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新一季的货要上，宣传要搞，还得应付几个特别难缠的VIP客户。她差不多把别墅当成了个高级酒店，回去就是睡个觉，经常是深更半夜才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进门，屋里一片漆黑，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萧慕风那边，估计也差不多。商业巨子嘛，日理万机，空中飞人。有时候秦妍嘉早上迷迷糊糊下楼，能看见餐厅留下他用过早餐的痕迹，杯子里剩点咖啡底儿。两人打照面的机会，比中彩票还少。
这天下午，秦妍嘉刚跟意大利那边开完个越洋视频会议，嗓子都快冒烟了。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顺手划开了手机，想摸鱼刷刷八卦放松一下脑子。
结果这一刷，好家伙，直接把她那点困意全吓跑了。
本地一个挺有名的财经八卦号，拍了张挺清晰的照片。背景是个格调很高的餐厅，灯光暧昧，环境私密。主角嘛，一眼就能认出来——萧慕风。
他对面坐着个女人，看侧影，长发，身材不错，穿着身干练的套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两人似乎在谈什么事，萧慕风的表情，啧，依旧是那副死人脸，没什么温度，但至少没摆出生人勿近的臭脸。
标题起得更是耸动：「萧氏总裁密会美女投资人，新婚燕尔另觅知音？」
秦妍嘉盯着那张照片，手指顿住了。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这餐厅看着不错，下次可以约客户去那儿。
然后第二个念头才慢悠悠地晃出来：哦，这就是他的“约会对象”？
她放大了照片，仔细瞅了瞅那女人。长得是挺标致，气质也好，一看就是那种脑子跟脸蛋一样出色的精英女性。跟萧慕风坐一块儿，别说，还挺登对。
心里某个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明显，但存在感很强。
她想起那份签了字的协议。「互不干涉」、「自由恋爱权」。白纸黑字，是她自己提的。
行吧，秦妍嘉扯了扯嘴角，放下手机，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要命。
她没资格说什么，也没立场不高兴。这不就是他们要的效果吗？各自精彩，谁先找到真爱谁先撤。
可是凭什么他动作这么快？这婚结才多久？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像细小藤蔓似的，悄悄从心底爬上来。她坐不住了，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反应特没劲，特掉价。
她秦妍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张照片，用一种近乎苛刻的眼光，开始给照片里的女人打分。
五官，挺精致，8分。
气质，干练优雅，9分。
穿搭，有品位，不浮夸，8.5分。
和萧慕风的匹配度？啧，这个怎么算？看着挺顺眼，姑且算8分吧。
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顿算，最后得出个综合分数：7分。
对，7分，不能再高了。
打完分，她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烦躁好像平息了一点，甚至生出点恶作剧般的**。她找出平板上那份电子协议，在“趣味条款”下面，新建了个文档，郑重其事地输入：
日期：XX月XX日
对象：萧总共进晚餐之神秘女士
评分：7分
评语：外形优，气质佳，商业伙伴既视感过强，火花不足。望萧总再接再厉，寻找真正能激发‘满分’潜力的对象。
写完，她自己看着那行“火花不足”都乐了。真能瞎扯。
晚上，破天荒地，萧慕风居然在家。
秦妍嘉回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勾勒出他清晰的侧影。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算是打过招呼。
秦妍嘉换好拖鞋，没像往常一样直接钻回自己房间。她倒了杯水，磨磨蹭蹭地走到客厅，在离他最远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
空气有点安静得过分。
萧慕风显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视线又回到了文件上。
秦妍嘉捧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说：有什么好说的，协议精神忘了？另一个说：怕什么，不是有“趣味条款”吗？玩玩呗。
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甚至带点戏谑：“咳，萧总，今天…挺忙啊？”
萧慕风从文件里抬起头，眉梢微挑，似乎有点意外她会主动搭话。“还好。”言简意赅。
“我下午看到篇挺有意思的报道。”秦妍嘉继续试探，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
“什么报道？”
“就…某某餐厅，某某投资人之类的。”她没点破，但相信他懂。
萧慕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一个合作项目，吃个便饭。”
便饭。说得真轻松。
秦妍嘉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冒出来了。她拿起旁边的平板，解锁，点开那个评分文档，然后大大方方地推到萧慕风面前的茶几上。
“哦，既然是‘便饭’，那我也例行公事一下。”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按照协议第五条，我给这位…共进晚餐的女士，打了个分，7分。萧总过目一下？看看我评判得公不公正。”
萧慕风的目光落在平板上，扫过那几行字。当看到“火花不足”四个字时，他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秦妍嘉有点紧张，手心微微出汗，不知道自己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过了。
然后，她看见萧慕风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双平时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此刻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搭在膝盖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声音不高，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秦**，”他缓缓开口，“评判标准…是不是太严格了点？”
秦妍嘉心头一跳，强作镇定：“有吗？我觉得挺客观的啊。毕竟关系到萧总您能否早日‘满分退场’，我得严格把关，对吧？”
萧慕风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直看得秦妍嘉有点头皮发麻。就在她以为他要生气或者嘲讽回来的时候，他却忽然靠回沙发背，脸上露出一个极浅、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行。”他拿起平板，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递还给她，“秦**很严格。”
秦妍嘉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把水喷出来。
在她那条评分记录下面，多了一行新的：
日期：XX月XX日
对象：秦**之评分行为
评分：8分
评语：观察力尚可，幽默感不足，故意伪装成公正的姿态略显可爱。
醋意？可爱？!
秦妍嘉的脸腾一下就热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醋意了？！萧慕风你别胡说八道！我这是严格按照协议办事！”
萧慕风已经重新拿起了文件，闻言头也不抬，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嗯。协议精神可嘉。”
秦妍嘉：“…”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要命。
她抓起平板，气呼呼地站起身，噔噔噔就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依旧稳如泰山看文件的男人一眼。
“下次！下次我一定找个能打十分的给你看！”
扔下这句没什么威慑力的狠话，她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萧慕风听着那声门响，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半晌，摇了摇头，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终于明显了一些。
游戏，好像变得有点意思了。
而房间里的秦妍嘉，背靠着门板，心跳还有点快。她看着平板上的“略显可爱”四个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见鬼…”她低声骂了一句。
这第一个“十分”的较量，好像是她落了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