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楚镜璃的茶盏忽得脱手碎了一地。
大太监忙跪地求饶。
楚镜璃盯着那碎片,心口一阵阵发闷:“起来吧,燕绥之送进郊外别院了吗?”
大太监持着拂尘,恭敬道:“奴才亲自把人交给了燕任甲,他是燕公子的兄长,想必不会有差池。”
“他情绪激烈,你让太医日日去看……算了,干脆让太医在别院住下吧。”
吩咐完这些,楚镜璃揉着眉心,依旧心有不安:“匈奴女君要的时疫药方送去了?”
“皇上放心,都送去了。”
见楚镜璃还是紧缩眉头,大太监讨好说:“皇上,时疫方子价值不可估量,您拿它换燕公子,匈奴女君甘之如饴。”
“燕公子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一定会和您重归于好。”
楚镜璃没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去备马,他那般疯癫,定要折腾几日,朕去警告警告他。”
不亲眼看到燕绥之,她心里总归放心不下。
“是。”
大太监心想,到底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虽然过不了心头那道坎,喊打喊杀,可真等人出事了,皇上还不是乱了方寸。
这不,还自己说服自己,放下骄傲去找人。
快马疾过,到了郊外庄子,楚镜璃没等停稳就下了马,看得大太监一阵心惊。
别院庄子里风一过就是一阵花香,院里还养了两只狸奴,正卧在廊桥上看水里的鱼。
楚镜璃一眼就知道燕绥之能喜欢。
“办得不错。”
大太监才停下憨笑两声,就已经跟不上了楚镜璃的步伐,只能看着自家陛下快步进了内殿。
她不由得摇摇头,这世上能如此影响皇上的,也就燕绥之一人了。
而楚镜璃走到内殿附近,却近乡情更怯,下意识放慢脚步。
却在准备推门而入时,听到对话——
“当年我们瞒着燕绥之把他卖给沈青黛,逼他和楚镜璃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没想到楚镜璃竟然还在意他!”
“淮之,好在有你提醒,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了,要不是当初楚镜璃落魄时,我把那个装了五百两的青竹荷包说成你的,她未必会封你做贵君。”
“哥,这只能说燕绥之没有富贵命,都当了驸马眼看就要封皇夫了,结果成了罪奴,反而连累燕家。”
楚镜璃听着燕家兄弟的对话,人已经彻底震住。
逼婚……
青竹荷包……
原来燕绥之说的都是真的!
她不但没信,还做了什么?
楚镜璃心口如同撕裂,屋内人没有丝毫察觉。
“哥,你违抗楚镜璃的命令,把燕绥之送给扎营在郊外那批匈奴女君的亲兵,要是楚镜璃发现了……”
燕任甲冷笑一声:“燕绥之不能活!他留在楚镜璃身边,楚镜璃迟早会查到我们太师府三年前做的事,到时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一会儿我派人放把火,留具尸体在这儿,燕绥之就是被烧死的。”
“就算楚镜璃以后查到燕绥之死在匈奴人手中,那也是匈奴人作恶,把人从别院掳走,跟我们无关。”
话音刚落,门就被猛地踹开——
“谁?本君不是说了不准进……”
燕淮之回头看见楚镜璃阴鸷的脸,彻底慌了神:“镜、镜璃……”
燕任甲吓得哆嗦,心道完了。
他转身要逃,却被楚镜璃抬手一剑,脖颈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啊!”
燕淮之吓得厉声尖叫。
血溅了楚镜璃一脸,可她连眼都没眨。
大太监闻声忙带人冲进来,就听楚镜璃震怒吩咐:“看好他!”
话落,她奔出门,翻身上马:“来人,随朕去接皇夫回宫!”
禁军铁骑,纷纷朝郊外匈奴女君亲兵扎营处奔去。
尘土飞扬,吓得路人不敢大口呼吸。
楚镜璃也不敢大口呼吸,只要一想到燕绥之此时此刻的遭遇,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为什么就不肯信他一次?
为什么明知道匈奴人的野蛮,非要逞强哪口气,去羞辱他?
绥之,燕绥之!
一定要等我!
“驾!”
雷声轰鸣,大雨又下了起来。
楚镜璃抵达目的地,山脚下,满满一片营帐。
她死死盯着前方,抽出长剑:“杀!”
“遵令!”
禁军铁骑纵马上前,一时间,血流成河。
楚镜璃杀红了眼,见一人杀一人,一脸血污闯进一个又一个的营帐。
没看到燕绥之的身影,她的心也越发的沉了下去。
绥之,绥之……
直到将人杀尽,她将目光移向最后一个帐篷。
偏这营帐毫无所察,一匈奴的女兵正穿好衣衫出来,嘴里还啧啧品味着:“不愧是宫里来的男人,好生厉害!”
话音落下,她的头颅也一同落下。
楚镜璃面无表情,手却抖得厉害,连帐帘都没掀开。
她举剑划破帘子,目光锁向兽皮上——
满脸潮红的女人正坐在男人身上摇曳,而男人瞪大的眼眸,分明是死不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