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薇回来时，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
她扑到我床头，指甲掐进我被子：“阿姐！我的帕子——就是娘临终前塞给我的那块绣着并蒂莲的，被人丢在茅厕里！”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咳了两声才开口：“明薇别急，许是谁不小心碰错了？”
“怎么会！”她掏出手帕抹眼泪，帕子上绣着大朵的牡丹——那是顾昭上周送她的定情物。前世这帕子后来成了“我与外男私通”的证据，被她塞在我枕头底下。
我盯着那帕子，忽然笑了：“明薇的帕子绣得这样好看，倒像……”我顿了顿，“像我及笄礼上要戴的那支翡翠步摇的纹样。”
她的脸瞬间僵住。
昨夜我故意让丫鬟把她送我的步摇“不小心”摔碎，她今早才刚补了支假的——可那纹样，根本不是沈家的家徽。
“阿姐说什么呢？”她强笑着转移话题，“老夫人找您呢，说要给您戴及笄的凤钗。”
我跟着她往老夫人的院子走，袖中藏着从奶娘房里搜出的鹤顶红瓷瓶。
老夫人的佛堂飘着檀香味，她握着我的手叹气：“清辞啊，昨日哀家让鹦鹉叼了你的帖子，是哀家没用。”
“老夫人哪里话。”我垂着眸，声音软得像化了的糖，“是清辞没用，连只鹦鹉都管不住。”
旁边站着奶娘，手里捧着我的及笄礼袍。她的手在抖，我余光瞥见她袖口沾着点朱砂——和鹦鹉喙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奶娘。”我忽然开口，“我的礼袍绣线松了，劳烦你帮我看看。”
她赶紧上前，我趁机撞了下她的胳膊。
绣线“唰”地散开，露出里面塞着的纸包——正是沈明薇送我的“安神药”。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
“奶娘，”我轻声问，“这是什么？”
她扑通跪下来，眼泪瞬间涌出来：“**，是明薇**逼我的！她说要是您及笄夜出了丑，就给我孙子娶媳妇的钱……”
沈明薇的脸色瞬间煞白。
我赶紧扶住老夫人：“老夫人，明薇肯定是一时糊涂……”
“够了！”老夫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沈明薇扑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祖母！不是我！是奶娘自己要陷害**！”
“还敢嘴硬！”老夫人扬起拐杖，“哀家亲眼看见她袖口的朱砂！”
我退到门口，看着沈明薇被拖走时的背影。
她的绣鞋沾了泥，发间的珠钗歪了——和我前世被她推进佛堂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夜里，我坐在窗边翻账本。
这是我从顾府账房偷拿的——前世顾昭就是用这些亏空的账目，骗走了我沈家的一半嫁妆。
门忽然被推开。
穿月白长袍的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支玉笛。月光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幅画。
“沈姑娘。”他开口，声音像浸了雪的竹笛，“我是谢无妄。”
我心跳漏了一拍。
谢无妄——大苍的国师，前世我在牢里见过他最后一面。他说“辞儿，我逆天改命救你”，然后就被太后的旨意压进了天牢。
“国师深夜到访，有何贵干？”我强装镇定。
他从袖中掏出半块玄玉：“这是你前世给我的。”
我接过，指尖发抖。
前世及笄夜，我把母亲留下的玄玉摔在他脚边，说“谢无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可后来我才明白，他是为了替我挡天劫，才故意疏远我。
“国师的意思是……”
“我要护你。”他打断我，“从及笄夜开始，我会帮你扫清所有障碍。”
窗外传来猫叫。
我望着他身后的月亮，忽然笑了：“好啊，那国师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查清楚——”我摸着手中的玄玉，“谁想让我死。”
他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门边时，他忽然回头：“对了，沈明薇的药，是太后的人送的。”
我握着玄玉的手，瞬间收紧。
原来前世的仇，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吹进来，我望着桌上的半块玄玉，想起前世谢无妄在神坛上的白发。
这一世，我不贴贴他，怎么对得起他逆天改命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