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知栖早早起床。她站在衣帽间里,看着满柜子的高档服饰——全是顾临川提前准备的,尺寸分毫不差。
她最终选了一身低调的香槟色连衣裙,款式简单却不失优雅,配上淡淡的妆容,看起来温顺得体,完全符合一个替嫁新娘该有的形象。
下楼时,顾临川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他今天依然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见到她只是淡淡点头:“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沈知栖在他对面坐下,佣人立刻端上早餐。
早餐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交流,直到用餐接近尾声,顾临川才放下报纸,状似随意地开口:“今晚的聚会,顾家不少人都会来。我叔叔顾长风、姑姑顾婉,还有几个堂兄弟姐妹。”
沈知栖抬眼:“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吗?”
“做你自己就好。”顾临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如果有人太过分,也不必忍气吞声。”
这话让沈知栖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顾临川会要求她配合演戏,扮演温顺无害的小媳妇。
“我以为你会希望我低调些。”
顾临川轻笑:“太过低调,反而让人怀疑。”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我顾临川的太太,没必要看任何人脸色。”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沈知栖不禁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坐在轮椅上,姿态却如同王座上的君王。
下午,沈知栖接到父亲沈明浩的电话。
“知栖,在顾家还习惯吗?”沈明浩的声音透着虚伪的关切,“顾临川...对你怎么样?”
“很好。”沈知栖语气平淡。
“那就好,那就好。”沈明浩干笑两声,“那个...顾家最近有个地产项目,你能不能跟临川说说,考虑一下和我们沈氏合作?”
果然。沈知栖眼底掠过一丝讥讽。这才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想通过她捞好处了。
“我刚嫁过来,不方便过问这些事。”
“怎么不方便?你是他妻子!”沈明浩语气急切起来,“知栖,别忘了,你母亲的项链...”
沈知栖握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我记得。但事情得一步步来。”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窗前久久不语。母亲留下的那条项链不仅仅是遗物那么简单,里面藏着的东西,关系到她多年来的谋划...
傍晚时分,顾家老宅渐渐热闹起来。
沈知推着顾临川的轮椅进入客厅时,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十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打量、评估、不屑。
“临川来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率先开口,他是顾临川的叔叔顾长风,“这位就是新娘子吧?果然是沈家的女儿,长得标致。”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暗藏机锋——强调她是“沈家的女儿”,暗示她替嫁的身份。
顾临川淡淡应道:“叔叔过奖了。知栖,这位是二叔顾长风,旁边是二婶李曼。”
沈知栖得体地微笑问好,不卑不亢。
“听说沈**是替姐姐嫁过来的?”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开口,语气尖刻。她是顾长风的女儿顾婷婷,“真是姐妹情深啊。”
这话引得几声窃笑。沈知栖面色不变,反而温婉一笑:“缘分这种事很难说。就像婷婷**和三少的事情,不也是出乎意料吗?”
顾婷婷脸色顿时变了。她前段时间插足他人婚姻,闹得满城风雨,最忌讳别人提起这事。
顾临川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玩味的笑意。他没想到沈知栖消息这么灵通,反击得又准又狠。
“你!”顾婷婷气得脸色发白,却被母亲李曼拉住。
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今天是家庭聚会,说这些干什么?知栖是吧?我是临川的姑姑顾婉。”
沈知栖礼貌点头:“姑姑好。”
顾婉打量着沈知栖,眼神锐利:“听说你之前在国外读书?哪个学校?”
“一所普通大学,不值一提。”沈知栖谦逊地回答。
“也是,沈家的资源肯定都倾斜给清雨那孩子了。”顾婉故作惋惜地叹气,“那孩子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可惜了...”
这话明褒暗贬,既抬高了沈清雨,又暗示沈知栖在沈家不受重视,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沈知栖正要回应,顾临川却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见:“知栖很好,我很满意。”
简单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顾临川在顾家是出了名的难以讨好,从未见过他如此直白地维护一个人。
顾婉干笑两声:“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晚餐时,沈知栖被安排坐在顾临川身边。顾家人明里暗里的试探和刁难不断,但她总能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偶尔还会精准反击,让挑衅者自取其辱。
顾临川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越发好奇。这个沈知栖,绝对不像资料显示的那么简单。
餐后,男人们移步书房谈事,女眷们则在客厅闲聊。沈知栖本想找借口回避,却被顾婉拉住:“知栖,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照顾临川的?他身体不好,需要特别细心吧?”
这话听着关心,实则是在暗示顾临川命不久矣,她这个妻子只是个高级护工。
沈知栖微微一笑:“临川很自律,不需要我过多操心。倒是他经常提醒我注意休息,说顾太太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几个女人交换了眼神,显然不相信顾临川会如此体贴。
顾婷婷嗤笑:“说得跟真的一样。谁不知道堂哥那性子,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那是对外人。”沈知栖语气轻柔,却带着莫名的说服力,“夫妻之间,自然不同。”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过来:“太太,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知栖有些意外,但还是起身告退。她一离开,客厅里的女人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装什么装!一个替嫁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是,临川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等着吧,用不了一个月,肯定被赶出顾家!”
书房里,气氛却与客厅截然不同。
顾临川并非真的需要她,而是找了个借口让她脱离那群女人的围攻。当沈知栖进入书房时,他正站在窗前——没错,是站着,轮椅被搁在一旁。
“看来我打扰了你的表演。”顾临川转身,眼中带着笑意。
沈知栖挑眉:“表演?”
“刚才在楼下,你不是演得很开心吗?”他走近几步,“温柔得体,又不失锋芒。顾太太这个角色,你把握得很好。”
“彼此彼此,顾先生抱病在身的戏码也很逼真。”沈知栖反唇相讥。
顾临川低笑出声:“有意思。沈知栖,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
他递给她一杯红酒:“尝尝,82年的拉菲。”
沈知栖接过酒杯,优雅地晃了晃,轻嗅后抿了一口:“果香浓郁,单宁柔和,是好酒。不过我记得医生建议心脏病患者不宜饮酒?”
顾临川挑眉:“你懂酒?”
“略知一二。”沈知栖模棱两可地回答。事实上,她品过的名酒比这多得多了,只是不便明说。
两人正说着,书房门被敲响,顾长风走了进来:“临川,关于城东那个项目...”
他看到沈知栖在场,顿时停住话头,眼神明显不悦:“知栖怎么在这里?我们有事要谈。”
顾临川却淡然道:“无妨,知栖不是外人。二叔请说。”
顾长风皱眉,但还是继续汇报项目情况。沈知栖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当顾长风提到项目预算时,沈知栖突然轻声插话:“这个数字似乎有些问题。”
顾长风顿时不悦:“你能看懂报表?”
“略懂一些。”沈知栖指着其中一项,“这项成本明显偏高,比市场均价高出百分之二十。另外,这里提到的供应商,去年因为质量问题被业内通报过。”
顾长风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沈知栖如此专业。顾临川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深思。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顾长风质疑道。
沈知栖淡然一笑:“偶尔看财经新闻罢了。”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令人信服,但顾长风也不好再追问。他匆匆结束汇报,脸色难看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沈知栖和顾临川两人。
“偶尔看财经新闻?”顾临川玩味地重复她的话,“看来顾太太的关注点很特别啊。”
沈知栖抿唇不语。刚才一时冲动,暴露太多了。
顾临川却没有深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越来越期待了,沈知栖。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当晚回到别墅,沈知栖正准备回房,顾临川却叫住了她。
“明天有个商业酒会,你陪我出席。”
沈知栖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继续保持低调。”
“是时候让更多人认识顾太太了。”顾临川眼中闪着莫测的光,“况且,我看得出来,你应付得来。”
沈知栖沉默片刻,点头:“好。”
回到房间,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顾临川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她计划低调行事,暗中进行自己的计划。但现在看来,这个“病弱”丈夫似乎有意把她推到台前。
手机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Q先生询问项目进展」
沈知栖快速回复:「按计划进行中。新环境提供了一些意外机会」
对方很快回复:「谨慎行事。顾临川不简单,别暴露身份」
沈知栖唇角微扬。已经有点晚了,今天她已经引起了顾临川的怀疑。
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礼服,最终选了一件宝蓝色长裙——既不失庄重,又能让人眼前一亮。
既然要登场,那就好好演一场戏吧。
第二天傍晚,当沈知栖身着宝蓝色长裙,挽着顾临川的手臂出现在酒会现场时,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顾临川依然坐在轮椅上,但气势丝毫不减。而沈知栖站在他身边,姿态优雅从容,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怯场和不安。
“顾总,这位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迎上来,目光在沈知栖身上打量。
“我太太,沈知栖。”顾临川介绍得简单却有力。
“原来是顾太太,久仰久仰。”对方语气虚伪,眼神却透着轻视。显然,替嫁的传闻已经在圈内传开了。
沈知栖微笑颔首,宠辱不惊。
酒会上,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试探刁难,都被她轻松化解。更让人惊讶的是,当话题转到商业投资时,她偶尔发表的见解竟然十分专业犀利。
“顾太太对房地产市场很有研究?”一个地产大亨惊讶地问。
“略知皮毛而已。”沈知栖谦逊地回答,但接下来的分析却显示她绝非“略知皮毛”那么简单。
顾临川在一旁静静观察,眼中赞赏之色越来越浓。
酒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沈清雨,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知栖?真的是你!”沈清雨故作惊讶,“我刚才远远看着就像你,没想到真是你来了。”
这话暗示沈知栖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沈清雨身边还跟着几个闺蜜,包括婚礼上当伴娘的林薇薇,几人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
“姐姐。”沈知栖淡淡点头。
“顾总好。”沈清雨转向顾临川,语气顿时娇柔几分,“身体还好吗?知栖没给您添麻烦吧?她从小就不太懂这些社交场合的规矩...”
这话明着关心,实则贬低。顾临川还没回答,沈知栖先开口了:“姐姐多虑了。临川很体贴,什么都教着我。”
她说着,自然地伸手为顾临川整理了一下领带,动作亲昵自然。顾临川配合地握住她的手,唇角带笑:“知栖很聪明,一教就会。”
这番互动看在旁人眼中,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沈清雨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
林薇薇忍不住插嘴:“知栖确实变了不少呢!以前在沈家时,可是连话都不太敢说的。”
“人总是会成长的。”沈知栖淡然回应,“特别是在遇到对的人之后。”
这话既回击了林薇薇,又暗指沈清雨错过了顾临川这个“对的人”。沈清雨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酒水经过,不知怎么脚下一滑,整托盘饮料朝着沈知栖泼来!
电光火石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坐在轮椅上的顾临川竟瞬间起身,一把将沈知栖拉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泼来的酒水。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那里的顾临川——他不是病得需要坐轮椅吗?怎么动作如此敏捷?
顾临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立即咳嗽起来,身体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沈知栖连忙扶住他,配合着演戏:“临川!你没事吧?快坐下!”
助理迅速推来轮椅,顾临川被扶着坐下,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众人的错觉。
但沈知栖知道,那不是错觉。在被他拉入怀中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手臂的力量和身体的温度——那绝不是一个病重之人的身体。
酒会匆匆结束。回程的车上,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直到进入别墅,屏退佣人后,顾临川才开口:“今天谢谢你配合。”
沈知栖看着他:“你的病...”
“如你所见,没那么严重。”顾临川坦然承认,“但外界不需要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装病?”沈知栖直接问道。
顾临川轻笑:“和你为什么要伪装成普通千金一样,各有各的理由。”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秘密和算计。
最终,沈知栖先移开目光:“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沈知栖,”顾临川叫住她,“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在顾家期间,我们是盟友。”
她转身,挑眉:“盟友?”
“互不干涉,必要时互相掩护。”顾临川提议,“你觉得呢?”
沈知栖沉吟片刻,唇角微扬:“听起来不错,盟友。”
这一夜,沈知栖失眠了。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思绪万千。
顾临川的不简单超乎她的预期,这对她的计划既是威胁,也是机会。而今天酒会上他那下意识的保护举动,也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加密信息:「注意:顾氏内部有变,可能与你的目标有关」
沈知栖眼神一凛。果然,选择进入顾家是正确的决定。许多线索都指向这里,包括母亲当年的死...
她回复:「明白。已取得初步信任,正在搜集信息」
放下手机,沈知栖眼中闪过坚定光芒。无论顾临川是敌是友,她都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