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贺屿川就拉开了房门,直接在她面前关上了。
隔绝了多余的声音,贺屿川忽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死寂。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画。
目光落到那对翅膀上的时候,他的眼眶忽然酸涩不已,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
他心头一紧,怕画被眼泪晕花,下意识将画拿开。
咔哒一声。
木质画框不慎在旁边的坚硬台面上磕了一下,却掉出了一个细长的东西。
一只录音笔。
贺屿川眼角还挂着泪,看到录音笔掉出来时怔了一下。
他看了眼画框背面,才注意到后面有一圈凹槽,录音笔似乎就是卡在凹槽里,刚刚被磕了一下掉出来的。
他反应过来,这也是江雨桐放在画框后的。
想起丹增的话,贺屿川的心头仿佛被无形的手拧紧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雨桐,这也是你给我的礼物吗……”
他带着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支录音笔,一时竟然不敢按下去。
江雨桐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歇斯底里的辱骂?冰冷的怨恨?还是死生不复相见的决绝?
贺屿川闭了闭眼,稳住发紧的呼吸,像接受审判一般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瞬,一道虚弱又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响起的瞬间,就紧紧攫住了贺屿川的呼吸——
“贺屿川,我总是一个矛盾的人,既希望你不再进藏,又幻想有一天你还会故地重游……”
“如果某天你能听到这段录音,我希望那时的你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新生活。”
“至于我,大概已经变成了高原上的一棵树。那时候,我一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声音里毫无愤怒和怨恨,只有浓浓的眷恋和遗憾。
说到最后,她强忍着哽咽轻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成了……喜丧。”
‘喜丧’两个字像一把猝然刺来的尖刀,在贺屿川失神时骤然将他刺穿。8
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回避这个残酷的事实——
江雨桐真的死了。
在他的身边一步步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而他竟一无所觉。
最后又在他的面前彻底魂归天际,让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离去,连一捧骨灰都留不下。
他却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江雨桐这个名字会与死亡挂钩。
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再也找不到她、再也见不到她、再也触碰不到她。
再也没法和她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没法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在心底默默设计他们的以后了。
他们没有以后了……
他缓缓抬手捂住双眼,压抑的哽咽从喉间溢出。
落在空荡的房间里,像一场无人应答的求救。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贺屿川回到了直贡梯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