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诡案暴雨砸在江城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力道狠得像要把路面砸出坑来。
水花混着暗红色的血渍溅起,在巷口昏黄的路灯下晕开,像一幅被泼了墨的劣质油画。
林砚的法医车停在警戒线外,红蓝警灯在雨幕里闪得人眼晕,她推开车门,
黑色雨衣的下摆刚落地就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林法医,可算来了!
”刑警队的小王跑过来,雨衣帽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沾着泥点,“陈队在里面等你,
这案子……有点邪门。”林砚没应声,只是抬手理了理手套——乳胶手套裹着指尖,
触感冰凉,是她这些年唯一能找到的安全感。穿过三层警戒线,
巷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扑面而来,树干上还缠着去年春节挂的红灯笼残片,
此刻被雨水泡得发黑,像垂着的一块破布。树下的泥地里,死者蜷缩着,
姿势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米白色连衣裙,裙摆沾满泥污,
左手被人刻意按在潮湿的泥土里,掌心朝上,稳稳托着一枚黄铜外壳的旧怀表。
怀表的玻璃罩裂着蛛网纹,指针卡在凌晨两点十分的位置,一动不动。“死者苏蔓,31岁,
巷尾‘蔓花生’花店的老板。”陈野掀了掀雨衣帽檐,露出满是胡茬的脸,眼底有红血丝,
“监控拍到她昨晚十点半关店,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往家走,之后就没了踪迹。
巷口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你看。”他指了指巷口的摄像头,
镜头被一根折断的槐树枝死死挡住,树枝切口平整,显然是人为掰断的。林砚蹲下身,
指尖刚碰到怀表的黄铜壳就猛地缩了下——表壳是温的。不是死者残留的体温,
死者的皮肤已经凉透了,这温度更像刚被人握在手里捂过。她抬头扫了眼巷子深处,
黑暗像浓稠的墨,能吞噬所有光线,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那里面,正冷冰冰地盯着她,
像十年前母亲病房外的那个雨夜,那种被窥视的寒意,从后背一直爬到头皮。
“尸温35.2℃,尸僵扩散到肩、肘、髋、膝等大关节,角膜轻度混浊,结膜有出血点。
”她的指尖划过死者的颈动脉,指甲盖挑起一点暗红色的结痂,“颈部有锐器创口,
创口平整,边缘无锯齿状,应该是手术刀之类的薄刃器械造成的,深度大概3厘米,
刚好切断颈动脉和气管。”她掀开死者的袖口,腕骨处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痕迹均匀,
没有挣扎造成的错位:“生前被束缚过,但没有明显挣扎痕迹,可能提前被下药了。
”小王在旁边记笔记,笔尖顿了顿:“林法医,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吧?前两个死者身边,
也有这种旧怀表。”陈野的眉头拧成了结,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林砚。
第一张是个穿西装的男人,死在写字楼的楼梯间,
掌心的怀表指针停在凌晨一点四十五分;第二张是个穿校服的女人,
死在中学器材室的储物柜里,怀表指针停在凌晨一点五十五分。三张照片里的怀表一模一样,
黄铜壳,裂玻璃,连内侧刻着的模糊花纹都分毫不差。“时间在往后推。
”林砚把照片还给陈野,指尖捏着怀表边缘,轻轻转了半圈,“像是凶手在倒数,
或者……在记时。”她突然停住,
目光落在怀表内侧的刻字上——是“仁心医院”的缩写“RXYY”,
下面还有一串模糊的编号:“SY-14-0612”。心脏猛地一沉。
4114年6月12日,是她母亲林慧在仁心医院去世的日子。十年前,
母亲做心脏搭桥手术,医院说死于麻醉过敏,可她明明记得,母亲术前做过过敏测试,
对常用**并不过敏。她去要病历,医院说“档案丢失”,再后来,
连当时的主刀医生都没了踪影。“把怀表送去技术科,重点查编号对应的器械记录,
还有表壳上的指纹。”林砚站起身,雨衣下摆滴着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尸体先运回中心,我要解剖。另外,查苏蔓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和仁心医院有没有交集。
”雨还在下,老槐树的叶子被打得哗哗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林砚回头看了眼巷子深处,
那道窥视的目光已经消失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仅在杀人,
还在把她往十年前的泥沼里拖。2密室之谜法医中心的解剖室在负一楼,恒温20℃,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盖过了雨水的腥气。林砚穿着白大褂,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双格外亮的眼睛,正盯着解剖台上的苏蔓。“颈部创口深度3.2厘米,创角锐利,
创壁光滑,符合单刃薄刃器械造成的损伤,刃长不低于10厘米,推测为医用手术刀。
”她手持解剖刀,轻轻划开死者的胸腔,“胸腔内有少量积血,主要出血点在颈动脉,
符合失血性休克死亡特征。”助手小周拿着记录板,笔尖飞快地动着:“林姐,
胃内容物初步检测出来了,有氯硝西泮的成分,剂量大概10毫克,
刚好能让人在30分钟内失去反抗力,不会直接致死。凶手对药物剂量把控得很准,
像是懂医的。”林砚“嗯”了一声,
目光落在死者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个淡淡的环形印子,皮肤颜色比周围浅,
显然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但现在戒指不见了。
她翻了翻苏蔓的随身物品袋:手机、钱包、钥匙、还有一张花店的会员卡,唯独没有戒指。
“前两个死者的左手无名指,是不是也有戒指印?”她突然问。小周愣了下,
赶紧翻之前的记录:“对!第一个死者是建筑设计师,
左手无名指有铂金戒指印;第二个是中学老师,同样的位置,有银戒指印,
两人的戒指都没找到。”“三个死者,身份毫无交集,却都戴婚戒,且戒指都在死前被拿走。
”林砚放下解剖刀,摘下手套,指尖在记录板上敲了敲,“去查她们的婚姻状况,
尤其是有没有离婚、丧偶,或者近期感情出现问题的情况。另外,查苏蔓的通话记录,
重点看她死前24小时和谁联系过。”小周刚点头,解剖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张敬山走了进来,他是法医中心的老主任,也是林砚的导师,头发已经花白,
手里拿着一叠报告,脸色不太好。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
“怀表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他把报告递给林砚,声音有点沙哑,
“表壳上的编号‘SY-14-0612’,
对应的是仁心医院4114年外科手术室的器械编号,
这批怀表是当时放在手术间里的计时工具,4119年医院翻新,全被当成废品处理了。
”林砚的指尖攥紧了报告,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4114年,仁心医院的外科主任是谁?
”“赵启明。”张敬山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过他五年前就辞职了,
现在在城西开了家私人诊所,叫‘启明诊所’。我已经让陈野派人去查他了,
不过林砚——”他抬头看她,眼神复杂,“十年前你母亲的事,别太往心里去,
这案子未必和当年有关,别带着情绪查案。”林砚没说话。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十八岁的她拎着保温桶,站在仁心医院外科病房外,
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母亲的病房里出来,胸牌上的名字是“赵启明”,
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血,看到她时,眼神闪了一下,快步走了。后来母亲就没了,
医院说“麻醉过敏”,可她总觉得,那个眼神不对劲。“我去趟仁心医院。
”她重新戴上手套,声音很轻,“我要查4114年6月12日的医疗事故记录。
”张敬山想拦她,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仁心医院的档案室在地下一层,潮湿得能闻到霉味。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姓刘,
戴着老花镜,翻了半天档案柜,最后摇着头说:“4114年的医疗事故记录?没有了。
4119年医院翻新前,档案室失过火,烧了大半档案,剩下的也乱七八糟的,
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失火?”林砚皱起眉,“我怎么没听说过?”“小范围火灾,
就烧了地下档案室的一个角落,医院没往外说。”刘管理员拿出一个登记本,“你看,
这是当时的销毁记录,4114年的外科档案,全在里面。”林砚凑过去看,
登记本上确实有“4114外科档案,因火灾损毁,予以销毁”的字样,
签字人是“赵启明”,日期是4119年5月——正是他辞职的那个月。她不死心,
自己走到档案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落满灰尘的档案盒。突然,指尖碰到一个硬壳本,
卡在两个档案盒中间,封面烧焦了一角,上面写着“4114年外科护士值班日志”。
她抽出来,翻开,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墨水被水浸过,晕成一团。
翻到4114年6月12日那一页,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3床林慧,
14:00行冠状动脉搭桥术,17:30术毕回房,22:10突发心率失常,
赵主任到场抢救,23:00宣布临床死亡,病历已归档。”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轻,快被蹭没了,只能勉强看清几个字:“夜间值班,
21:40见张副主任进3床病房,22:00离开。”张副主任?林砚的后背一阵发凉。
4114年,张敬山正是仁心医院的外科副主任。她把值班日志偷偷塞进包里,
转身对刘管理员说:“麻烦您再找找,要是有4114年的护士名单,也给我一份。
”刘管理员摆摆手:“早没了,火灾烧光了。姑娘,别查了,十年前的事,查了也没用。
”林砚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档案室。走到医院门口时,手机响了,是小周打来的:“林姐,
苏蔓的通话记录查到了,她死前两小时,和一个号码通话了15分钟,
那个号码是……启明诊所的座机。”赵启明。林砚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十年前母亲手术的主刀医生,十年后和死者通话的人,
还有那枚刻着母亲忌日的怀表——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3暗夜追踪城西的启明诊所藏在一条老巷里,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
上面写着“启明诊所”四个字,油漆掉了大半。林砚赶到时,陈野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警戒线围着诊所,几个刑警正进进出出。“林法医,你来了。”陈野从诊所里出来,
脸色凝重,“赵启明死了。”林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什么时候发现的?”“半小时前,
诊所的护士来上班,发现门没锁,进去就看到赵启明躺在诊察台上。
”陈野递给她一副新的手套,“和前三个死者一样,掌心放着怀表,
指针停在凌晨两点二十分。”林砚跟着陈野走进诊所。诊所不大,分里外两间,
外间是接待区,沙发上放着一件灰色外套,茶几上有半杯没喝完的茶,已经凉透了。
里间是诊察室,白色的诊察台上,赵启明躺在上面,穿着白大褂,领口沾着血。
他的左手掌心朝上,放着一枚和前三个死者一模一样的怀表,玻璃罩没裂,
指针清晰地指着两点二十分。林砚蹲下身,仔细检查赵启明的颈部——同样的锐器创口,
平整,深度3厘米左右,切断了颈动脉;腕骨处有同样的淡紫色勒痕;左手无名指上,
有一枚明显的铂金戒指印,戒指不见了。“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
和怀表指针时间一致。”她站起身,环顾诊察室,“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个密室。
”陈野指了指诊察台旁边的一个柜子,“柜子后面有个暗门,我们刚打开。”林砚走过去,
柜子是木质的,上面放着听诊器、血压计等医疗器械。刑警拉开柜子,后面果然有个暗门,
门是虚掩的,里面黑漆漆的。小王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进去,里面是个小房间,大概三平米,
地上放着一个铁盒。陈野拿起铁盒,打开,里面装着四枚戒指——三枚女式,一枚男式,
都是铂金的。每枚戒指的内侧都刻着名字和日期:“苏蔓,4114.6.12”“李娜,
4114.6.12”“王芳,4114.6.12”“赵启明,4114.6.12”。
4114年6月12日,母亲去世的日子。林砚的呼吸有点急促,指尖碰到其中一枚戒指,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块冰。“四个死者,都在戒指内侧刻了这个日期。
”陈野的声音有点沉,“我们查了,苏蔓、李娜、王芳,
十年前都在仁心医院工作——苏蔓是外科的巡回护士,李娜是麻醉师,王芳是器械护士,
而赵启明,是当时的外科主任,也是你母亲手术的主刀医生。”林砚的脑子嗡嗡响。
十年前母亲的手术团队,刚好是这四个人。那母亲的死,根本不是麻醉过敏,而是医疗事故?
可他们为什么要在戒指上刻母亲的忌日?凶手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密室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她问。小王从暗门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
上面沾着灰尘:“这是在铁盒旁边找到的,像是赵启明的日记。”林砚接过笔记本,翻开。
里面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4124.5.10:他来了,带着怀表,
问我4114.6.12的事,我说忘了,他不信。
”“4124.5.15:苏蔓给我打电话,说她也收到了怀表,指针停在两点十分,
她怕了。”“4124.5.20:李娜死了,新闻上说是意外,我知道是他干的,
下一个会是谁?”“4124.5.25:王芳也死了,他在警告我,他知道所有事。
”“4124.5.30:我找到当年的病历了,在张敬山那里,他当年也在场,
他为什么不说?”张敬山?林砚的指尖顿在“张敬山”三个字上日记里说,
赵启明在张敬山那里找到了当年的病历?张敬山明明说,当年的档案被烧了。“陈队,林姐!
”外面传来小王的声音,“我们查到了,4114年6月12日,
仁心医院还有一起医疗事故,一个叫陈静的女患者,做阑尾炎手术时大出血死亡,
主刀医生是赵启明。”陈静?林砚抬头看向陈野,陈野的脸色突然变了,眼神有些躲闪。
“陈静是你什么人?”林砚问。陈野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是我妹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雨声还在敲打着窗户。林砚看着陈野,他的眼底有红血丝,
双手攥成拳,指节泛白——他有动机,妹妹死于赵启明的手术,他要报复。
可赵启明的日记里,提到的“他”,是陈野吗?如果是,
为什么赵启明会在日记里说“找到当年的病历了,在张敬山那里”?“张主任呢?
”林砚突然问。陈野愣了下:“早上我给他打电话,他说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怎么了?
”林砚没回答,转身往诊所外走:“我去张主任家。”陈野跟着她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张敬山的家在老城区的一个单元楼里,六层,没电梯。林砚和陈野爬上去,敲了半天门,
没人应。林砚掏出手机,给张敬山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林砚?怎么了?”“张主任,你在家吗?我们有重要的事找你。
”林砚说。“我在医院,刚有点不舒服,来挂了瓶水。”张敬山的声音很虚弱,
“你们有什么事,过来再说吧。”林砚和陈野又往医院赶。到了住院部,找到张敬山的病房,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瓶没输完的液,针头还插在输液管上,
显然是被人匆忙拔掉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
上面是张敬山的字迹:“4114.6.12,林慧手术,李医生操作失误,导致大出血,
赵启明为了掩盖,说是麻醉过敏,我在场,我没阻止。”“4124.5.28,
赵启明找到我,要当年的病历,我给了他,他说要赎罪。”“他来了,他知道我在场,
他不会放过我。”最后一行字的墨水晕开了,像是滴了水,又像是……血。
林砚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张敬山说的“李医生”是谁?他为什么要掩盖真相?还有,
“他”是谁?是陈野吗?这时,林砚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想知道你母亲的真相吗?今晚十点,老仁心医院的废弃手术室,
我等你。别告诉别人,否则,你永远找不到张敬山。”电话挂了。林砚握着手机,
看向陈野:“我们有麻烦了。”4真相浮现老仁心医院在江城的郊区,早就废弃了,
围墙塌了大半,里面长满了杂草。晚上九点半,林砚和陈野开车到了门口,
车灯照在斑驳的“仁心医院”木牌上,牌子上的油漆已经掉光,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