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规矩，拂晓与黄昏，不许任何人靠近西厢那面照不出人的铜镜。我哥周凛说，
那镜子吃影子。同学们背地里叫我“裱妹”，因为我总魂不守舍，
身上还老带着一股我哥画室里的矿物颜料和陈旧宣纸的混合气味。
那个在匿名区带头编造陆老师猥亵谣言而引发全网声讨导致陆老师自杀的帖子，
其背后最汹涌的恶意流向，终于被我感知并锁定了。我哥擦着他那些精致的刻刀与剪刀，
看着电脑屏幕上陆老师跳楼的新闻，眼神冷得像冰。“莉莉，定位到了？很好。
”他勾起嘴角，笑得没有一丝温度。“今晚，‘鉴惘镜’要裱糊一张新‘皮影’了。
”1鉴惘镜之谜城隍街尽头的老宅，只住着我和我哥周凛。西厢房永远锁着，
里面只有一面巨大的照不出人影的古老铜镜——“鉴惘镜”。
我哥表面是个小有名气的传统文化题材漫画家兼UP主。
粉丝爱极了他笔下光怪陆离的世界和戏谑不羁的个性。没人知道，
他另一个身份是“执剪人”。而我，周莉，一个严重的社恐患者。
我能模糊地感知到网络上汇聚的强烈恶意，
尤其是那些针对具体个人的足以压垮人的负面情绪洪流。它们像污浊的河水，
而我能嗅到源头的方向。这能力让我痛苦，却也是我哥“工作”的指南针。
我必须定时养护那面镜子，用特制的药液擦拭镜面，保持其“灵性”。因此，
我身上总沾染着洗不掉的颜料和旧纸味道。同学们不理解，给我起外号叫“裱妹”。
他们窃窃私语：“周莉她哥是不是把她关家里当模特画画啊？看她那样子，魂都没了。
”他们不懂。我哥不是在画画。他是在“裱糊”。
裱糊那些被网络恶意滋养而扭曲变质的“数字灵魂”。
2恶意之河校园论坛和各大社交平台都被一条新闻刷爆了。
《名校教师陆某疑猥亵女生败露，跳楼自杀以证清白？》新闻底下，
是狂欢式的审判和恶毒的庆祝。“死得好！**！”“肯定是心虚了，不然怎么跳楼？
”“@当地警方，这种人不配得到清白，建议直接定案！”“听说他老婆也受不了压力跑了，
活该！”我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电脑屏幕的光映着我苍白的脸。
那些文字像带着毒刺的针，一下下扎进我的脑海，汇聚成轰鸣污浊的河流。
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我。“莉莉。”我哥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
他穿着宽松的漫画T恤，头发微乱，脸上还带着熬夜赶稿的疲惫，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拿走我的电脑，扫了一眼屏幕，嗤笑一声：“一群蠢货。”他把牛奶塞进我手里，
蹲下来看我：“找到那条最毒的‘河’的源头了吗？”我点点头，
声音发颤：“找到了……好几个……但这个最……‘亮’。”在我的感知里，
恶意越纯粹强烈，其“流向”就越清晰刺目。我哥凑近电脑，
着我标记出的一个匿名ID和其背后模糊的定位信息——城东的一家网红咖啡馆的公共IP。
这个ID不仅是这次事件的主要推手之一，还常年活跃在各种八卦论坛，
擅长用真话掺假话的方式引导舆论，逼疯过好几个小网红。我哥拍了拍我的头，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晚上吃什么：“干得漂亮。陆老师是个好人，不该是这个下场。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里面是他精心保养的刻刀和一把造型奇异、泛着青光的剪刀。“走吧。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哥带你去‘裱’了那玩意儿。
”3审判者的末日咖啡馆人不多。角落里，
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女生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
嘴角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得意微笑。她手边放着昂贵的咖啡，脚边是**版的包包。
在她的屏幕上是另一个社交平台的小号，
她正在用截然不同的口吻安慰着“因陆老师事件而受惊”的虚拟姐妹们，
言语温柔又富有同情心。我坐在她斜后方的一个卡座，戴着降噪耳机，假装在看视频。
巨大的耳机隔绝了环境音，却让我脑海中由她身上散发出的针对陆老师的尖锐恶意，
那种“嘶鸣”更加清晰。我哥坐在我对面，摊开速写本，假装写生。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那个女生，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将入画的物品，冷静而专注。
“看到了吗？莉莉。”我哥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网络给了他们面具，
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她正在同时扮演审判者和圣母，乐在其中。”我轻声说，感到一阵反胃。
我哥轻笑：“很快她就只能扮演一个角色了——‘沉默的展品’。
”女生似乎遇到了什么反驳她的人，打字速度更快了，脸上的得意变成了恼怒，
手指用力地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股恶意的河流变得更加汹涌和肮脏。
我哥合上速写本。“素材采集够了。我们回家。”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
她正端起咖啡，笑得志得意满，全然不知自己某个层面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4网络倒影深夜的老宅，西厢房。“鉴惘镜”被我用药液擦拭得光可鉴人，
镜面泛着一种非金非玉的青灰色冷光，依旧照不出我们兄妹的身影。
我哥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中式练功服，神情肃穆，
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点燃三炷线香，插入镜前的香炉，
烟雾笔直上升，在镜面附近诡异地散开，仿佛被镜子吸了进去。他打开木盒，
取出了那把青光更盛的剪刀。我站在镜旁，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冰凉的镜面上，
努力将脑海中那个女生的形象和那股恶意的“流向”聚焦。镜面开始波动，
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青灰色的光芒流转，
渐渐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那个咖啡馆女生的样子。
但这个“她”是由无数扭曲蠕动的文字、表情符号和充满负能量的情绪线条组成的，
脸上是夸张的带着面具般的笑，眼神却充满了嫉妒与恶毒。这就是她的“网络倒影”，
她在数字世界的“皮”。“鉴惘镜”照出的，是她最真实的网络人格，
比她现实中的精致外表要丑陋千百倍。我哥凝神静气，举起剪刀，对着镜中的那个虚影，
缓缓剪下。没有声音。但远在咖啡馆附近高档公寓里的女生，
正心满意足地刷着网友对她最新“爆料”的赞美和拥护，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她摸了**口，
莫名感到一阵空虚。她放下手机，想去倒杯水，却无意中瞥见了梳妆台的镜子。镜中的自己，
好像……有点模糊？她眨了眨眼，凑近镜子。镜子里的人影五官清晰，却又感觉异常陌生，
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她皱眉，想做出一个平时最得意的表情，却发现镜中的脸反应迟钝，
笑容僵硬得像个劣质的玩偶。“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一股没来由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拿起手机，想发条动态问问是不是太累了。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按在指纹解锁上，毫无反应。
屏幕提示：“指纹未识别”。她愣住了，改用密码解锁。她想发一张**，
却发现手机的前置摄像头里，自己的脸模糊一片，无论如何对焦都没用。“手机坏了吗？
”她心烦意乱地想。而与此同时，西厢房内。我哥的剪刀稳健而精准。
镜中那个扭曲的“网络倒影”被他一点点地从镜面上“剥离”下来。每剪下一刀，
公寓里的女生就感觉自己和世界的联系薄弱一分。她发现社交账号无法登录，
提示“身份验证失败”。她给朋友发信息，全部发送失败。她打电话，提示是空号。
她像是被整个世界无声无息地抹除了存在痕迹。她惊恐地尖叫起来，
声音在豪华的公寓里回荡，却传不出去半分。镜前，我哥完成了最后一道裁剪。
他轻轻地将那个彻底脱离镜面、如同一个扁平人形剪影的“网络倒影”揭了下来。
那“影”薄如轻纱，却清晰地保留着女生扭曲的五官和惊恐的表情，
在青灰色的光芒下微微颤动。几乎在同一刻，
公寓里的女生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背——那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和弹性，
变得干瘪、蜡黄，纹理变得如同陈旧泛黄的宣纸。她触碰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
仿佛那不是自己的皮肤。她终于崩溃了，发出无声的呐喊。西厢房。
我哥将那张新“裱”下来的“皮影”放在铺好的宣纸上，淡淡地道：“下一个目标，是谁？
”5消失的痕迹张雅（那个咖啡馆女生）的“消失”并非毫无波澜。
她现实中的突然“失联”——所有社交账号冻结、手机空号、仿佛人间蒸发。
在她那个热衷于吃瓜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一阵短暂的骚动和猜测。“是不是得罪人被封杀了？
”“还是自己炒作过头，躲起来了？”但很快，新的热点覆盖了旧闻，
陆老师事件的余波也逐渐平息，几乎没人再提起张雅。网络就是如此健忘。
只有一个人还在坚持。警察王志，负责调查陆老师自杀一案。
他直觉张雅的失踪时间点太过巧合，
但调查却陷入了僵局：监控显示张雅最后回到了自家公寓，之后再无外出记录，
公寓内也没有任何搏斗或强行闯入的痕迹，就像她只是在家正常地……蒸发”了。
他来过城隍街几次，例行询问。我哥周凛应对得滴水不漏，
一副关心社会新闻的文艺青年模样，
甚至还提供了几张据说是“事发当晚我在家赶稿”的模糊草图时间戳。
我则大部分时间躲在自己房间，通过门缝观察。王警官身上有种沉稳的正气，
让我脑海中的恶意噪音减轻不少，但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西厢房紧锁的门时，
我总觉得心跳加速。“小周老师，你们家这老宅，就你们兄妹俩住？
西边那屋是……”王警官状似无意地问起。“哦，那是我家的储藏室，兼我的小工作室，
乱得很，堆的都是些老物件和画稿，不好意思让人看。”我哥笑得人畜无害，
顺手揽过我的肩膀，“我妹妹胆子小，怕生，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这老宅子电路老化，
我们晚上都尽量少走动。”王警官点点头，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
6学生会的阴影学校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张雅的消失和之前陆老师的事件，
让一部分人暂时收敛，但网络上的恶意从未真正停止，只是转换了目标。而陈默，学生会长，
来找我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是递给我一份学生会活动的通知（虽然我知道我从不参加），
有时是问我需不需要上学期落下的笔记。他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体贴，语气温和，
眼神里带着一种……探究？我能模糊地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是出于职责的关切，另一方面又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但这审视背后又没有明显的恶意，更像是一种观察和分析。这让我很困惑。
我哥对他嗤之以鼻：“装模作样。这种完美人设的家伙，要么是真圣人，
要么就是藏得最深的那类。莉莉，离他远点。”但我却偶尔会想起巷口那天，
他挡在我身前时，身上那股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清香。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更加无所适从。
7暗流涌动新的“河流”又出现了。这次的目标更隐蔽，也更恶劣。
一个专门盗取女性私密照片、进行PS篡改并在地下论坛传播、敲诈勒索的阴影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