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这个人，在学校里很有名。
出名不是因为他篮球打得好，也不是因为他家里有钱。而是因为他能打。据说他一个人，曾经把隔壁体校的五个人打进了医院。从那以后，学校里没人敢惹他。
顾言看着自己被毁掉的一切，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这是谁干的。苏瓷。她不敢自己来，就叫了她养的狗。
“把我的东西，恢复原样。”顾"言说。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宿舍里，很清晰。
秦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你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夸张地问，“小子，你是不是没睡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顾言没理他，而是看向角落里的室友。
“谁动手了？”
两个室友吓得直摇头，其中一个指着秦放，结结巴巴地说：“就……就他一个人。我们拦了，拦不住……”
顾言点点头。
他重新看向秦放。“我再说一遍。把我的东西，恢复原样。然后，道歉。”
秦放的笑容消失了。他把棒球棍扛在肩上，一步步走向顾言。
他比顾言高一个头，壮两圈。站在顾言面前，像一座山。
“小子，我本来只想给你个教训。”秦放的脸凑到顾言面前，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决定，把你打残。”
他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棒球棍。
室友吓得尖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顾言没动。他甚至没有一丝要躲闪的意思。
他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秦放的眼睛。
对视。
又是这种感觉。但和苏瓷的完全不同。
秦放的情绪，简单，粗暴。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愤怒，嫉妒，还有一种深层的、源于自卑的狂躁。他需要通过暴力，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来掩盖自己的不安。
他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顾言的脑子飞速运转，捕捉着那些一闪而过的情绪碎片。
“你不敢打我。”顾言忽然开口。
秦放的动作停住了。棒球棍悬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
“你不敢。”顾言重复道，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因为你爸昨天刚警告过你，让你在学校里安分一点。他正在竞标城南那个项目，项目负责人，最讨厌有暴力前科的合作方。你要是今天打了我，进了局子，留了案底，你爸的项目就黄了。他会打断你的腿。”
秦-放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举着棒球棍，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顾言说得一个字都不错。昨天晚上，他爸确实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这件事，只有他们父子俩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秦放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慌。
“我还知道，”顾言的眼神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秦放的伪装，“你这么着急替苏瓷出头，不是因为你多喜欢她。是因为你知道，苏瓷的爸爸，是你爸这次竞标最大的竞争对手。你想讨好她，是想让她在你爸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你闭嘴！”秦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吼了一声。
他最隐秘的心思，就这么被一个他眼里的废物，**裸地揭开了。那种羞耻和愤怒，让他快要发疯。
“你看起来很强大。”顾言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实际上，你很可悲。你活在你爸的影子里，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你连打一架，都要先考虑会不会影响他的生意。秦放，你不是野兽，你只是一条……需要看主人脸色才能叫唤的狗。”
“我杀了你！”
秦放彻底崩溃了。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摧毁了。他嘶吼着，挥舞着棒球棍，用尽全力向顾言的头砸去。
他什么都不管了。项目，他爸的警告，全都去他妈的。他现在只想让眼前这个小子闭嘴！永远地闭嘴！
棒球棍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顾言依旧没有躲。
就在棍子即将砸到他头顶的那一刻。
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住手！”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是苏瓷。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写满了惊慌和后怕。
秦放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他回头，看到苏瓷，愣住了。“瓷瓷？你怎么来了？”
苏瓷没有理他。她快步走到顾言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猛地转身，对着秦放，扬手就是一巴T掌。
“啪！”
声音清脆响亮。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秦放。
他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瓷。“你……你打我？”
“秦放！谁让你来的！”苏瓷的眼睛红了，声音都在抖，“谁让你动他的！”
“不是你……”秦放委屈又愤怒，“不是你跟我说，他欺负你……”
“我那是跟你抱怨！我让你来把他打残了吗？”苏瓷指着一地狼藉，“看看你干的好事！这是大学宿舍，不是你的狗窝！”
“我……”秦放被骂得哑口无言。
苏"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跑到图书馆，本来是想找顾言问个清楚。结果听别人说，秦放气势汹汹地带人去找顾言的麻烦了。她吓得魂都飞了，一路跑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她应该恨不得顾言被秦放打死才对。
可是，当她想到顾言可能会出事，她的心跳得就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一样。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苏瓷指着门口，对秦放说。
秦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喜欢的女孩这么羞辱，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踩在了地上，碾得粉碎。
他恶狠狠地瞪了顾言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小子，你等着。
然后，他扔掉手里的棒球棍，摔门而去。
宿舍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顾言看着苏瓷。
苏瓷也看着顾言。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歉意，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混乱。
“对不起。”最后，她还是开口了。声音很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跟人说这三个字。
顾言没说话。他只是弯下腰，默默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碎书。那些都是他最喜欢的书。现在，变成了一堆废纸。
苏"瓷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清瘦的背影，心里忽然堵得难受。
“我……我赔给你。”她说。
顾言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她。“你赔不起。”
说完，他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