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著名的极限登山家陆野,在成功无氧登顶K2峰后,没有激动庆祝,
而是颤抖着从贴身口袋掏出一封泛黄的信,在呼啸的寒风中无声落泪。
山下大本营的直播镜头捕捉到这震撼一幕。三十年前,
年轻的科考队员沈念在**某冰川进行地质勘探时,遭遇极端暴风雪和罕见的冰川移动,
与外界彻底失联,被判定失踪,后推定死亡。陆野,当时是她的未婚夫,
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登山向导,坚信她还活着,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搜寻和等待。
第一章:峰顶的信我站在K2峰顶,氧气稀薄,风像刀子。脚下是翻滚的云海。
世界在我脚下,很安静。大本营的无线电在头盔里沙沙响,是祝贺。我摘下手套,
手指伸进最里层衣服的口袋,摸到了它。那封信。纸页又黄又脆,折痕很深,快磨破了。
展开它需要力气。风想把它卷走。我背过身,用身体挡住。纸上只有一行字,
是沈念的字:“野,等我回来。念。”三十年了。每次登顶,我都带着它。好像这样,
她就离我近一点。山下的人通过镜头看见我拿着纸,肩膀在抖。他们以为我是激动。
只有我知道,是别的。是三十年积攒的东西,压得骨头疼。直升机来接我。回到大本营,
帐篷里挤满了人,也挤满了闪光灯和话筒。他们问登顶的感觉。我说:“完成了。
”没人问那张纸。晚上,营地的头儿老张递给我一杯热水。“又是那封信?
”他认识我很久了。我嗯了一声,把信小心折好,放回去。“还没放下?”老张叹气,
“陆野,三十年,够长了。沈念她……”“她没死。”我打断他。水很烫,我捧着杯子,
热气扑在脸上。“我知道。”老张不说话了。他拍拍我的肩,走了。帐篷里剩下我一个人。
我拿出钱包,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年轻的沈念,穿着红色冲锋衣,在冰川上笑。
那时候我二十六,她二十四。第二章:寻找的刻度第一次搜寻是事故后三个月。暴风雪停了,
冰川移动也停了。搜救队找了半个月,什么都没找到。没有遗体,没有装备碎片,
只有茫茫一片白。他们说,她应该被埋了。或者掉进冰裂缝了。我不信。沈念聪明,有经验。
她不会那么容易死。我辞了登山向导的工作。用积蓄买了装备,开始自己找。一开始去**,
后来是青海、新疆。所有有冰川的地方。我知道她不会出现,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别人登山是为了登顶,我是为了找人。钱很快没了。我接商业登山队的活儿,向导或者协作。
赚了钱,就继续找。一年又一年。地图上画满了标记。每一条可能的路线,
每一个可疑的冰川裂隙。我熟悉它们,像熟悉自己的掌纹。有人介绍对象。我说,
我有未婚妻。他们眼神复杂。同情?或者觉得我疯了。时间一年年过。
照片上的沈念永远年轻。镜子里的人,头发白了,皱纹深了。力气不如从前,
膝盖在阴雨天会疼。找到第十年,我资助了一个冰川研究项目。
他们用新技术测绘冰川内部结构。我想,也许能发现点什么。项目负责人叫小林,年轻人,
有冲劲。他问我为什么对冰川这么执着。“找个人。”我说。“很重要的人?”“嗯。
未婚妻。”小林没再问。他递给我最新的扫描图。“这片区域,有个异常回波。很深,
形状不规则。可能是空腔,也可能是冰层结构特殊。需要实地验证。”我盯着那个模糊的点。
心跳得很快。像第一次登山时那样。“我去。”我说。
第三章:峡谷的回声去异常点的路很难走。冰裂缝纵横交错,新雪覆盖了旧痕。风很大,
吹得人站不稳。小林和他的团队跟着我。他们年轻,装备好。我走在最前面。海拔很高,
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很沉。膝盖针扎似的疼。我咬着牙。不能停。走了七天。
仪器显示越来越近。第八天下午,我们爬上一道冰脊。下面,不是预料中的冰原或者裂缝。
是一个巨大的峡谷。很深,像大地裂开的一道口子。两侧是陡峭的冰壁。谷底,
隐约能看到一点绿色?还有……烟雾?小林拿出望远镜。“陆老师!
下面……下面好像有东西!像是……房子?”我一把夺过望远镜,手抖得厉害。调焦。
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谷底。一小片冻土。几棵低矮的耐寒灌木。
一个用石头和木头搭成的……窝棚?窝棚旁边,有个小石堆,冒着细细的白烟。是火堆!
一个人影,弯着腰,在石堆旁拨弄着什么。穿着厚厚的、看起来是自己缝制的兽皮衣服。
头发很长,是灰白色,胡乱地绑着。望远镜掉在雪地里。我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是她。
轮廓,姿态。是她。“沈……念?”声音卡在喉咙里,像砂纸摩擦。小林他们惊呆了。
“下面有人?怎么可能?”我没管他们。开始解身上的安全绳。动作又急又乱。
小林抓住我胳膊。“陆老师!太陡了!下面情况不明!”“放开!”我甩开他,
眼睛死死盯着谷底那个身影。“是她!是沈念!”绳子固定好。我第一个下降。
冰壁陡峭湿滑。下降器咬住绳索,发出吱嘎声。风在耳边呼啸。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下去!快下去!离谷底还有十几米。我看得更清楚了。窝棚很简陋。
地上散落着一些工具,像是用骨头和石头磨制的。那个人影直起身,
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像是炭条的东西。她在记录什么。她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
望向冰壁这边。四目相对。时间,凝固了。第四章:凝固的时光她站在那儿,
手里还捏着那个本子和炭条。她脸上的皱纹很深,像冰川的刻痕。皮肤粗糙,
被寒风和岁月打磨得失去了光泽。头发灰白,散乱地贴在额前。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面先是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像冰层下的暗流,
涌起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震动。“野……?”她的声音嘶哑,像生锈的门轴。
风吹散了那个字。我的脚踩到了谷底的冻土。很硬。我站着,一步也迈不动。
喉咙里堵着石头,又硬又疼。三十年了。无数次绝望的寻找,无数个惊醒的夜晚,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重量,在这一刻,轰然砸下。“念……”我终于挤出一个字。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她没去捡。她看着我,
眼神像穿透了漫长的时光隧道,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确认的触碰感。
“陆野?真的是你?”她向前踉跄了一步,又停住,仿佛怕这是个梦,一碰就碎。
小林他们陆续降下来,站在不远处,没人说话。只有风刮过冰壁的声音。我一步一步,
很慢地走向她。每一步都踩在三十年的时光碎片上。她没动,只是看着我走近。
眼里的震动慢慢沉淀,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巨大喜悦和更深痛楚的东西。
我停在她面前,很近。能闻到她身上烟火和冰雪的气息。
能看到她脸上每一道被风霜刻下的纹路。曾经光滑的脸颊,现在布满了沟壑。
曾经明亮的眼睛,周围是深深的褶皱。头发,曾经乌黑油亮,现在灰白干枯。
“我……”我想说我来晚了。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一直没放弃找你。
可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化成一股酸涩的热流,直冲眼眶。我低下头,用力吸了口气,
把那股热流压下去。不能哭。不能在她面前崩溃。她的目光也在我脸上逡巡。从我的白发,
到我眼角的皱纹,再到我脸上被风雪和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抬起手,
似乎想碰碰我的脸,又停在半空,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迟疑。“你……老了。”她轻声说,
声音像叹息,又像呜咽。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所有强撑的平静。三十年。
她在这里,一个人,活了下来。而我,在外面,找了她三十年。我们都老了。最好的年华,
都耗在了寻找和等待里。“你也……老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本子,紧紧抱在胸前,
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抱着抵御寒冷的唯一依靠。那个本子很厚,
边角磨损得厉害,纸张发黄。“我一直……在等。”她看着本子,又抬头看我,
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光。“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小林终于走上前,
打破了这沉重的静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沈……沈念前辈?您……您还活着?
这太不可思议了!您是怎么……”沈念的目光转向小林,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
随即是面对陌生人的警惕。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我。“他是小林。冰川研究队的。
”我解释道,声音干涩,“我们……是来找一个地质异常点的。
没想到……”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地质异常点?”沈念重复着,眉头微蹙,
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陌生的词汇。她环顾了一下这个困了她三十年的峡谷,眼神变得遥远。
“那场雪……好大。冰裂开了,地动山摇……我被埋住,醒来就在这里。
出口……”她指了指峡谷上方我们下来的方向,“全被堵死了。爬不上去。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回到我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像迷路的孩子:“野,
现在……是哪一年了?”这个问题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我们所有人。
小林和他的队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怜悯。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
还残存着三十年前的清澈和坚韧,但此刻,却盛满了对时间流逝的浑然不觉,
以及对即将揭晓真相的恐惧。山谷里只剩下风的声音。我张了张嘴,
那个数字重得几乎要将我的下颌压垮。“2025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落在这片凝固了三十年的峡谷里,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
沈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抱着本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泛出青白。
身体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那双刚刚还带着困惑和微光的眼睛,
瞬间被一片巨大的、空洞的茫然和死寂淹没。“三……三十年?”她喃喃着,
声音轻得像耳语,随即被风吹散。她慢慢低下头,
看着怀里那个写满她三十年等待和记录的本子。然后,她缓缓地蹲了下去,蜷缩起来,
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和那本承载了她所有岁月的笔记里。肩膀开始剧烈无声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