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的白月光柳扶月又“病”了,这是她第六十六次需我以皇后之尊,跪地为她祈福续命。
我心如死灰,苦笑出声:“我是大周皇后,手握沈家兵权,却守了五年活寡。
”他抓住我的手腕,指节泛白:“沈清辞,正因为你是皇后,扶月才能安心接受你的福泽,
旁人来她会吃醋的。”他信誓旦旦:“你放心,这只是一场祈福家宴,是为了稳固朝堂。
”“等她情况稳定,我自会给你无上的尊荣!”六十六次祈福,
我成了六十六次“人形护身符”。我累了。看着他将我沈家凤印上的镇国玉髓,
亲手磨成粉喂给柳扶月,甚至将当年我送他的定情玉佩,转赠予她压惊,我心如死灰。
我回到坤宁宫,给那个曾许我山河为聘的男人发去密信:“顾晏之,当年你说山河为聘,
娶我为妃的诺言,现在还作数吗?”。。。。子时,萧景琰踏入坤宁宫殿内,
径直走向我的书案。他捻起我刚写好的家书,将信纸凑近烛火,信封瞬间烧出一个缺口。
“皇后,朕希望你给你父亲的信里,多谈谈孝道,而不是交流如何固宠争宠的心得。
”“毕竟,沈家女儿的体面,也关乎着朕的体面。”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固宠?争宠?纸上是我对父亲的问安,和对北境风霜的担忧。
在这座宫里,我守了五年活寡。他踏入坤宁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与柳扶月有关。
我算计什么,又与谁去争?我缓缓起身,
从食盒中端出那碗我亲手为他熬了两个时辰的安神汤。“陛下日理万机,
臣妾为您备了安神汤,驱驱寒气吧。”他没接,甚至没看那碗汤一眼。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信上。他拂袖而去,贴身宫女春禾上前,为我收拾凌乱的桌案。
在她俯身时,我借着烛光。清晰地看到她将一张我练字时废弃的宣纸,
迅速地藏进了自己的袖中。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我什么都没说。片刻后,
隐在暗处的护卫现身,单膝跪地。“娘娘,春禾每日都会将您宫中的一切,
包括您随手丢弃的废纸,送往扶云轩。”扶云轩,柳扶月的居所。原来如此。
我不仅被我的丈夫猜忌、羞辱。我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也是他心上人安插的眼线。
这座坤宁宫,不是我的家,是一座监视我的孤岛。我身边,无一人可信。我挥手让护卫退下,
独自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我起身,我打开食盒夹层,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
只有一个用朱砂印上的,展翅欲飞的鹰隼图腾。我拆开信,信纸上只有一个字。
“允——晏之”柳扶月又“病危”了。太医跪在萧景琰面前,战战兢兢。
柳贵妃这次邪祟入体,非寻常汤药可医。唯有取皇后凤印上的镇国玉髓为药引,
方有一线生机。好一个“一线生机”。深夜,萧景琰再次踹开了我坤宁宫的大门。
他身上带着扶云轩的暖香,那香气甜得发腻,熏得我阵阵作呕。他开门见山,“把凤印给朕。
”我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他。“陛下可知,凤印是国之重器,
上面镇国玉髓更是沈家先祖以赫赫战功换回的荣耀,动不得。”“动则国本动,陛下三思。
”萧景琰发出一声嗤笑。他几步上前,一把将我刚为自己倒好的安神汤挥落在地。
“哗啦——”滚烫的汤汁溅湿了我的裙摆,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刺耳。
“沈清辞,你少拿国本压朕!”“朕现在只要你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他没有耐心等我回答,转身又一次拿起了我书案上的家书。这一次,他没有用烛火燎角,
而是直接将整封信按进了烛台的烈焰之中。“嗤——”火光瞬间吞噬了信纸,
我父亲亲手写下的字迹在火中扭曲、蜷缩,最后化为一缕黑灰。“你父亲镇守北境,
劳苦功高,若是因为皇后你的‘固执’,让他老人家在边关出了什么‘意外’,你说,
这算是孝顺,还是不孝?”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威胁。我浑身发冷。
他要的不是凤印,他要的是我的命,是沈家的魂。我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寂。
“我给。”我从锦盒中取出那方沉重的凤印,亲手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凤印,没有片刻犹豫,
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把匕首,曾是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武器,如今,
却被他用来对付我。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许诺过,会用它护我一生一世。真是天大的讽刺。
“锵——”匕首的尖端狠狠撬入玉髓与金印的缝隙。我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看着他毫不怜惜地用力。那块代表着沈家数代人鲜血与荣耀的镇国玉髓,
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撬了下来。那一刻,我感觉被撬走是我沈家的房梁,
是我撑着我活下去的脊骨。他拿着那块玉髓,满意地转身离去。我以为,交出玉髓,
已是这场荒唐闹剧的终点。我错了。萧景琰认为,光有药引还不够,
还需要我的“福泽”配合。他派人传来口谕,冰冷又冠冕堂皇。“皇后母仪天下,福泽深厚,
亲自前往扶云轩侍疾,方显诚心,天下臣民亦会感念皇后之贤德。”好一个“贤德”。
这是要将我钉在“贤后”的牌坊上,公开处刑。当我身着繁复的皇后朝服,
一步步踏入扶云轩时,我看到了一场盛大的“观礼”。文武重臣,后宫妃嫔,
凡是有头有脸的,皆被萧景琰“请”了来。他们站在庭院里,对着我行礼,
嘴里说着“娘娘千岁”,却用各种异样的目光将我凌迟。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有冷漠旁观。我成了戏台上那个最可悲的丑角。柳扶月躺在床上,面色红润,
哪里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模样。她见到我,还虚弱地想要起身行礼,被萧景琰一把按住。
“扶月,你身子弱,不必多礼。皇后仁德,不会怪你的。”他转头看向我,语气不容置喙。
“皇后,开始吧。”他亲手将那块从我凤印上撬下来的玉髓,用一只玉杵。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点点磨成了粉末。粉末被兑入药汤,一碗屈辱,就这么呈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他看着我。
“跪下。”我僵在原地。我是大周的皇后,是镇国公的嫡女。我只跪过天地、君主、父母。
他让我跪一个宠妃?“沈清辞,朕的话,你没听见吗?”“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看看,
大周的皇后,是如何‘贤德’,又是如何‘抗旨不遵’的?”他用道德绑架我,
用整个朝堂的目光逼迫我。我缓缓地,屈下了我的双膝。骨节撞击地面的声音,
沉闷得像一声丧钟。我跪在柳扶地的床边,双手端起那碗药。我成了她的药奴。
柳扶月虚弱地靠在萧景琰的怀中,娇怯怯地开口。“有劳姐姐了。
”我机械地将汤匙递到她的唇边。就在她张口的瞬间,她像是被呛到一般,猛地一偏头。
“咳咳……”一整勺滚烫的药汤,尽数洒在了我明黄色的皇后朝服上,
正中胸口那只浴火的凤凰图腾。深褐色的药渍,迅速晕开。她立刻道歉,声音里带着哭腔。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柳扶月还在娇声道歉,
一声声“姐姐”叫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我没有理她,只是低头看着我朝服上的污渍。
萧景琰却连一个安抚的眼神都懒得给我。他扶着柳扶月,眉头紧锁,对着我就是一声斥责。
“连碗药都喂不好,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了扶月的眼。”一个“滚”字,
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将我最后一点强撑的体面剥得干干净净。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转身,迈步。就在我即将走出宫门的瞬间,我听见身后萧景琰那温柔到极致的低语。“别怕,
这个给你压惊,比某些人的晦气有用多了。”我僵硬地回头。只一眼,我的世界彻底崩塌。
他解下了自己贴身佩戴了十年的玉佩,亲手给柳扶月戴上。那块玉佩,通体温润,
上面刻着一个“辞”字。是我十五岁生辰那年,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是我沈清辞的“辞”。
我曾以为,这是他心中为我留的最后一方净土。原来,不是。心,在这一刻,死了。
我如行尸走肉般走出扶云轩,身后,又适时地传来了柳扶月“再度昏厥”的惊呼。
这反复发作的病情,就像一场拙劣又永不落幕的骗局。国师被紧急召来。
他在萧景琰面前大放厥词,声称柳扶月身负奇诡诅咒,玉髓只能镇一时,无法根除。
“唯有以至尊之血,合先祖之尘,方可换命续运!”萧景琰急切地问。“何为至尊之血?
何为先祖之尘?”国师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像一条黏腻的毒蛇。
“需取中宫皇后心头之血三钱,再取沈家祠堂内的祖先牌位,焚烧成灰,两者合一为药引,
方可救贵妃娘娘一命!”我听着,竟然笑了。取我心头血,烧我沈家牌位。
这不止是要我的命,更是要掘我沈家的根,断我沈家的魂!我以为这已经是丧心病狂的极致。
可我没想到,萧景琰听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来人!将皇后带至凤仪台!传朕旨意,
去镇国公府,取沈氏所有牌位来!”他疯了。凤仪台,是祭天之地,是皇权最神圣的象征。
他要在那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取我的心头血,烧我的祖宗牌位,为他的爱妃续命。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一场献祭。一场以我的尊严、我的性命、我家族的荣耀为祭品的,
公开的、仪式性的血祭。我被侍卫强行押上高高的凤仪台,
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被堆在我的脚下,浇上了火油。萧景琰亲自持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手中的刀,在日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刀尖,对准了我的心脏。刀尖冰冷的触感,
已经贴上了我的肌肤。我能感受到那锋利的刀刃,只需再进一寸,便能刺穿我的血肉,
剜出我的心脏。我平静地看着萧景琰,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也恨了五年的男人。
就在他手腕即将用力的瞬间——“报——!!”“陛下!八百里加急!
北境长城防线……被敌军攻破!沈家军危在旦夕!
”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凤仪台死一般的寂静。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祭台,
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军报高高举起。这声军报,
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一场边关的灾难,就这么毫无预兆地,
直播到了所有人的眼前。萧景琰持刀的手,猛地一颤。刀尖划破了我的衣衫,
也划破了我胸口一片薄薄的肌肤。血珠渗出,但并未深入。因为刀尖之下,是我贴身穿着的,
早已准备好的软甲。他震惊地看着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