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把我赶出家门,那个在玉米地里和我荒唐一夜的男人,是奔赴前线生死未卜的英雄。
五年后,我带着一对龙凤胎杀回小镇,摇身一变成了南下归来的万元户。
可那个传说中战功赫赫的“活阎王”陆团长,却把我死死抵在墙角,
高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声音嘶哑,眼眶猩红。“林晚,你敢偷我的种,还一偷就是五年,
这笔账,你说怎么算?”011985年,夏。绿皮火车发出“况且况且”的嘶鸣,
缓缓停靠在红星镇的站台。我刚一下车,就惹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剪裁合体的红色连衣裙,衬得我皮肤雪白,波浪卷发随意披在肩上,配上鲜艳的红唇,
与周围灰扑扑的劳动布制服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惹眼的是,
我手里还牵着一对约莫四五岁的龙凤胎。粉雕玉琢的两个奶娃娃,
穿着时髦的背带裤和小皮鞋,像两颗落入尘埃的珍珠。“哟,
这不是老林家那个不要脸的小女儿林晚吗?五年没见,还真敢回来啊!
”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是我那嫁给镇长儿子的堂姐林秀。我还没开口,
怀里的小丫头——安安,就奶声奶气地怼了回去:“婶婶,我妈妈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仙女,
你再这么说她,我就让哥哥把你丢到河里喂王八!”旁边酷酷的小男孩——念念,
立刻配合地攥紧了小拳头,眼神冷得像冰。林秀气得脸都绿了,
指着我鼻子骂:“好啊你林晚,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生了两个小野种,还敢回来嚣张!
”“野种”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我将孩子护在身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响亮。“啪!”林秀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勾起唇角,
笑意却不达眼底:“堂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林晚现在是南边服装厂的厂长,
这次回来是考察投资的。你要是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让你男人那个副镇长的位置都坐不稳?
”没错,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可以任人欺辱的林晚了。这五年,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都化作了此刻的底气和盔甲。林秀被我的气势吓住了,囁嚅着不敢再言语。就在这时,
人群一阵骚动。“快看!是陆团长!陆团长回来了!”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笔挺军装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下火车。他身姿挺拔如松,
肩章上的两杠三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张脸棱角分明,俊朗非凡,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
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正是他!陆远征!五年前那个雨夜,
在玉米地里,与我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也是我这对龙凤胎的亲生父亲。
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死死抱住两个孩子,转身就想挤进人群开溜。当年他奔赴战场,
杳无音信,所有人都说他牺牲了。我才走投无路,独自南下生下孩子。谁能想到,
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成了战功赫赫的团长!“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呀?
”女儿安安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问道。我头皮发麻,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
可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男人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位女同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住我怀里那两个孩子的小脸。
那张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02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强作镇定,甩开他的手,语气疏离又客气:“军官同志,你认错人了。大庭广众之下,
拉拉扯扯,影响不好。”说完,我抱着安安,拉着念念,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五年,
我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方闯出一番天地,
靠的就是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理素质。只要我不承认,他就没有证据。
陆远征没有再追上来,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灼人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不敢有片刻停留,直接在镇上最好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安顿好孩子,我站在窗前,
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心乱如麻。五年了,他没死,还成了英雄。可我呢?
未婚先孕,带着两个“父不详”的孩子,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们之间,
早已是云泥之别。“妈妈,你在想那个军人叔叔吗?”念念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
仰着小脸看我。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敏锐,不像安安那么天真烂漫。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柔声道:“没有,妈妈在想工作上的事。你们饿不饿,妈妈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
”“好耶!吃肉肉!”安安立刻欢呼起来。我扯出一抹笑,带他们下了楼。
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我点了红烧肉、大盘鸡和一份青菜,
这在当时已经是普通人家过年才敢想的奢侈菜色了。“同志,麻烦再来一瓶橘子汽水。
”我对服务员说。“对不起,今天最后一瓶,已经被那位**同志预定了。
”服务员指了指角落的位置。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脏再次漏跳一拍。
陆远征就坐在那里。他面前也摆着一份红烧肉,但他没怎么动筷子,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汽水,目光却时不时地朝我们这边瞟。那眼神,太过复杂,有探究,
有疑惑,还有我看不懂的……炙热。更要命的是,安安指着他桌上的汽水,大声喊:“妈妈,
我也要喝那个甜水水!”我头疼地扶额,这小丫头,真是个社牛。我正想哄她,
陆远征却已经端着那瓶橘子汽水,迈开长腿朝我们走来。他将汽水放到我们桌上,
高大的身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小朋友想喝,就给她吧。”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但似乎比在火车站时柔和了一些。“谢谢叔叔!”安安立刻眉开眼笑。
我却警惕地看着他:“无功不受禄。陆团长,这瓶汽水多少钱,我付给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手腕上这道疤,是怎么弄的?
”我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那是五年前,他去前线的前一夜,
我们躲在玉米地里,慌乱中,被他军装上的金属扣划伤的。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
也是最隐秘的联系。这个男人,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缜密得可怕!我心里一慌,
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嘴上却风轻云淡:“不小心磕的,不劳陆团长费心。
”他没有追问,只是目光落在正抱着汽水瓶,努力拧瓶盖的念念身上。念念拧得小脸通红,
却怎么也打不开。陆远征很自然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住念念的小手,轻轻一用力,
“啵”的一声,瓶盖开了。他将汽水递给念念,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念念的额角。
念念的额角,有一颗极小极淡的红痣。而陆远征脱下军帽时,我曾惊鸿一瞥,
他额角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痣!陆远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眼神,
瞬间从探究变成了惊涛骇浪!03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陆远征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解剖刀,在我、念念、安安三张脸上来回巡视。安安的眉眼像我,
可那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简直就是陆远征的翻版。而念念,除了那颗痣,
整个脸型和神态,都与他如出一辙,活脱脱一个迷你版的“小活阎王”。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俩孩子跟他有关系。我心知再待下去必然暴露,立刻放下几张大团结,拉起孩子就走。
“老板娘,钱不用找了!”“林晚!”陆远zheng这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了出来,
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陆团长,我再说一次,
你认错人了。”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回到招待所,
我立刻反锁了房门,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不止。完了,完了,他肯定起疑心了。
红星镇太小了,我带着两个和他如此相像的孩子,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根本藏不住。
“妈妈,你好像很怕那个叔叔。”念念一针见血地指出。我苦笑一下,摸着他的头:“念念,
安安,如果……如果妈妈说,他可能是你们的爸爸,你们会怎么样?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爸爸?爸爸是什么?可以吃吗?”念念却沉默了片刻,
认真地问:“他会欺负妈妈吗?如果他欺负你,我就不喜欢他。”我的眼眶一热,
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有他们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第二天,
我开始马不停蹄地考察镇上的投资环境。我发现镇上的纺织厂因为技术落后,经营不善,
已经濒临倒闭。这正是我此行的目标。我想盘下纺织厂,引进南边的新技术和新设备,
把它做大做强,也算是回报家乡。然而,我那个五年不见的父亲,
却带着一大家子人找上了招待所。“林晚!你这个不孝女!发了财就忘了本,连家都不回了?
”我爸林建国一进门就对我吹胡子瞪眼。跟在他身后的,是我的继母,还有堂姐林秀一家。
他们看着我房间里精致的陈设,和我身上时髦的衣着,眼睛里都冒着贪婪的绿光。“爸,
”我淡淡地开口,“五年前,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女儿?
”林建国被噎了一下,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那不是你不知检点,丢人现眼吗!
现在你有钱了,就该孝敬父母!我听说你要盘下纺织厂?那厂长的位置,
必须得让你弟弟来当!”我简直要被这**的逻辑气笑了。“我的钱,
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一分一毫都跟你们没关系。至于厂长,
我凭什么给你那个只会斗鸡遛狗的儿子?”“反了你了!”林建国扬手就要打我。我没有躲。
但他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陆远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军装,像一尊不可撼动的山,挡在我面前。
他抓着林建国手腕的力道极大,林建国疼得龇牙咧嘴。“你……你是谁?放开我!
这是我们的家事!”“家事?”陆远征冷笑一声,环视了一圈贪婪的林家人,
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从今天起,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我是她男人,这两个孩子的亲爹。
”04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林家人全都傻眼了,包括我自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远征高大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他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他有什么证据?就凭那颗痣?林建国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看陆远征,又看看我,
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狂喜。“哎呀!原来是陆团长!您……您就是我女婿啊!
”他搓着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误会,都是误会!快,快请坐!
”陆远征甩开他的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他弯下腰,
对上两个孩子好奇的目光,那张常年冰封的脸上,竟然挤出了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
“念念,安安,我是爸爸。”安安这个小叛徒,立刻就信了,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念念则酷酷地看着他,问:“你怎么证明你是我爸爸?”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陆远zheng的目光转向我,那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仿佛能将我吸进去。
他缓缓开口:“五年前,七月十五,雷雨夜,高粱地旁边那片玉米地。
你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上面有细碎的蓝色小花。
你为了躲避你那个想把你卖给老光棍的爹,跑进了玉米地,撞上了我。”我的呼吸,
骤然停滞。这些细节,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他继续说,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你脚崴了,我背你。你说你叫林晚,晚上出生的晚。
你说你想去南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后来……雨太大了,我们……”“别说了!
”我猛地打断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这……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他怎么能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陆远征果然闭嘴了,
但他却做了一个让我更加惊骇的动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
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甚至有些生锈的金属纽扣。“这是我当时军装上的第二颗纽扣,
慌乱中,被你扯了下来,还划伤了你的手腕。”他将纽扣递到我面前,目光灼灼,
“这颗扣子,我一直带在身上。我说过,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就来娶你。
”我看着那枚纽-扣,再看看自己手腕上那道早已愈合的月牙形疤痕,所有的防线,
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原来,他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许下了承诺。
可命运弄人,我以为他死了,他以为我走了。我们就这样错过了五年。
“哇——”安安突然大哭起来,抱着我的腿:“妈妈,你别不要爸爸好不好?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想要爸爸!”念念也红了眼圈,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
他好像没有骗我们。”林家人更是见风使舵的典范。“哎呀,晚晚,你看看,
这都是命定的缘分啊!”继母笑得像朵菊花,“你跟陆团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快,
快跟陆团长把证领了,我们也好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他们不是关心我的幸福,
他们是看上了陆远征“团长女婿”这块金字招牌。我心乱如麻,
看着陆远征那张充满期待又带着紧张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
陆远征突然单膝跪地。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铁血军官,此刻,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
向我单膝跪下了!他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
只剩下滚烫的真诚和深切的愧疚。“林晚,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让你和孩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嫁给我,好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们。
”05我彻底懵了。我设想过无数种我们重逢的场景,或尴尬,或对峙,或形同陌路。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向我求婚。在那个保守的八十年代,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军官,当众向一个“声名狼藉”的未婚妈妈下跪。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深的感情?我看着他深邃眼眸里映出的我的倒影,
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心酸、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决堤的泪水。我不是不怨。
我怨他为什么杳无音信,让我一个人在流言蜚语中苦苦挣扎。我不是不恨。
我恨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让我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但当他拿出那枚生锈的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