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鳞劫

红鳞劫

中尘 著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晏修晏福 更新时间:2025-08-05 14:55

《红鳞劫》小说由作者中尘所写,情节波澜起伏,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小说的主人公是晏修晏福,讲述了:只得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沉甸甸的竹篓。公子瑕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伯谦兄啊伯谦兄,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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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秋池暗涌郯国都城宛丘的秋日,雨水格外绵长。大夫晏修立在廊下,

    靛蓝深衣被风卷起衣角,他望着庭中一方小小的池塘。水面浮着几片枯荷,

    雨水砸出无数细小的漩涡。管家晏福垂手侍立一旁,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忧虑。“主君,

    ”晏福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昨夜……相府那边,又有人被拖出去了。说是私通敌国,

    连审都没审。”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市井都在传,是相国要清理旧人,

    好安排他自己门下的……”晏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在浑浊的水面上,

    只淡淡“嗯”了一声。那声音像一片叶子落入深潭,激不起半点涟漪。廊外雨声淅沥,

    庭中草木在雨雾中显出深沉的墨绿。他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相国公孙黑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手段酷烈,郯国已如这秋池一般,表面沉寂,

    内里却暗流汹涌,随时可能掀起滔天浊浪。“主君,”晏福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焦灼,

    “您昨日在朝堂上为那几名获罪的士大夫说了几句公道话,

    相国看您的眼神……老奴在阶下都觉出寒意了!您……您得早做打算啊!”晏修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润,然而那双眼睛,却如同沉静的古井,深不见底,

    映着廊檐滴下的水光。“福伯,”他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力量,“公道自在人心,

    亦在神明。若因惧祸而缄口,与帮凶何异?去忙吧。”他挥了挥手,目光又投向雨幕深处。

    晏福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躬身退下。刚转过回廊,

    便见家宰引着一位衣着华贵、仆从簇拥的客人迎面走来,正是当朝显贵,

    与晏修私交甚笃的司寇——公子瑕。“瑕公!”晏福连忙行礼。公子瑕满面春风,

    手里亲自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篓,篓口覆着湿润的水草,隐约可见篓内活物搅动的水光。

    “福伯,晏大夫可在?我得了些稀罕物,特来与他共赏!”他语带兴奋,

    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直奔晏修所在的回廊。“伯谦兄!你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公子瑕将竹篓小心地放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揭开湿漉漉的水草。

    一股清冽的河水气息顿时弥散开来,混着秋雨的微凉。篓内清水微漾,

    数尾肥硕鲜活的鱼儿正不安地甩尾游动。它们鳞片青黑,背脊线条流畅有力,尤其其中一尾,

    体型最大,尾鳍边缘竟泛着一抹奇异的、火焰般的赤红,在篓内幽暗的水光中,

    如同跳动的一小簇炭火,格外夺目。“好鱼!”公子瑕抚掌赞叹,“沭水深处所产,

    唤作‘墨玉背’,其味之美,堪称郯国一绝!更难得是这尾‘红鳞’,百网难遇其一!

    今日清晨方从渔人手中重金购得,水汽未散,鲜活无比!想着伯谦兄素来雅好,

    特送来与你尝鲜!快叫庖厨整治,你我兄弟把酒细品,方不负这天赐美味!

    ”晏修的目光落在那尾红鳞鱼身上。它在狭小的篓中奋力摆尾,试图寻找出路,

    鳃盖急促地开合,黑亮的圆眼似乎正望向廊外广阔的雨幕和那方浑浊的池塘。

    它每一次甩尾挣扎,那尾鳍上的一抹红便如血珠般在幽暗的水中惊心动魄地一晃。

    “确是难得的活物。”晏修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波澜。他转向侍立在不远处的少年仆役,

    那孩子名叫阿蘖,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面黄肌瘦,

    是去岁闹饥荒时晏修在城外破庙里捡回来的孤儿。“阿蘖,”晏修吩咐道,“将这篓鱼,

    小心放入庭中池内。”此言一出,公子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话语。“放……放池里?”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晏修,

    “伯谦兄,你莫不是说笑?这可是顶顶新鲜的‘墨玉背’!还有这尾红鳞!趁鲜活下锅,

    其肉嫩滑如脂,其汤鲜甜胜乳!若投入你那方死水池塘,不过半日,鱼身必染土腥,

    肉质松散,鲜味尽失!暴殄天物啊!”他痛心疾首地指着池塘,“你看看,那水浑如泥汤!

    岂是养这等珍鲜的所在?”阿蘖也愣住了,他偷偷咽了口唾沫,

    腹中因饥饿而起的轰鸣似乎更响了。他记得清楚,去年冬天快饿死时,

    正是眼前这位晏大夫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救了他的命。他从未吃过鱼,更别说这样名贵的鱼。

    那鱼在篓中鲜活的样子,在他脑海中瞬间变成了一碗碗雪白喷香的鱼肉羹汤。

    他忍不住小声道:“老爷……瑕公说得在理。这鱼……这鱼看着就好吃。放池里,

    可惜了……”廊下静了一瞬,只闻雨打残荷的沙沙声。晏修的目光缓缓扫过公子瑕急切的脸,

    又落在阿蘖因渴望而微微发亮的眼睛上。他嘴角微微牵动,

    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笑意:“这庭院,这池水,我说了算。

    ”他再次看向阿蘖,声音温和却斩钉截铁:“去吧,照我说的做。我岂能因一时口腹之欲,

    便伤这些无辜生灵的性命?于心何忍。”阿蘖被那目光中的坚定慑住,不敢再言,

    只得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沉甸甸的竹篓。公子瑕张了张嘴,

    终究化作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伯谦兄啊伯谦兄,你这仁心……唉,也罢!

    只盼这池中浊水,莫要糟蹋了这天生地养的精灵。”他拂袖而去,留下几句惋惜的余音。

    阿蘖提着竹篓,一步步走下湿润的石阶,来到池塘边。池水果然浑浊,

    漂浮着细碎的落叶和尘泥。他蹲下身,将竹篓倾斜。篓中清水混着鱼儿哗啦一声倾泻入池。

    那几尾青黑的“墨玉背”如获大赦,尾巴一摆,迅疾地钻入池水深处的昏暗,瞬间消失不见。

    唯有那尾红鳞,入水后并未立刻遁走。它在水面略一盘旋,似乎有些茫然。

    沾湿的鳞片在灰白天光下失去了篓中的幽暗神秘,但那尾鳍边缘的一抹赤红,

    却因水的浸润而更加鲜活夺目,像一小朵燃烧在水中的火焰。它扭转身躯,

    黑亮的眼睛似乎朝廊下晏修的方向望了一眼,才猛地一摆尾,搅起一小圈浑浊的涟漪,

    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池底。晏修一直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当红鳞沉入水底,池面恢复死寂,

    只余雨点砸出的细密波纹时,他仿佛卸下重担,轻轻舒了口气,

    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温和神色,低声自语道:“幸甚,得脱樊笼。若落于他人之手,

    此刻怕已在鼎镬之中煎熬了。”2红鳞之谜阿蘖直起身,望着浑浊的池水,

    腹中的饥饿感并未因目睹放生而减轻,反而因那消失的“美味”幻想而更加清晰。

    他偷偷抬眼看向廊下的主人。晏大夫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

    那身洗得发白的靛蓝深衣,与这朱门贵胄的府邸似乎格格不入。日子在秋雨绵绵中滑过。

    相国公孙黑排除异己的动作愈发露骨,朝堂之上风声鹤唳。晏修虽未遭直接构陷,

    但处境也日益艰难,所提政见多被驳回,渐渐被排挤出权力核心。公子瑕忧心忡忡,

    几次登门劝他韬光养晦,莫要再直言触怒相国,晏修只是听着,面上依旧沉静,

    却并未改变分毫。阿蘖在晏府的日子,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安稳。有遮风挡雨的屋檐,

    有能填饱肚皮的糙米粟饭,虽然清苦,却不必再像野狗一样在泥泞里刨食,

    为半块发霉的饼子与人厮打。晏大夫待下人宽厚,从未打骂。只是阿蘖心中,

    始终有个小小的结——那尾红鳞鱼。他常常借打扫庭院之机,溜到池塘边,蹲在岸上,

    瞪大眼睛,试图在浑浊的水中寻找那一抹红色的踪迹。有时似乎看到水底暗影一闪,

    带起一点微弱的红光,待他凝神细看,却又只有浮动的淤泥和枯叶。那鱼如同一个幻影,

    深藏水底,吝于现身。日子久了,阿蘖甚至开始怀疑,那日所见尾鳍上的鲜红,

    是否只是自己饿昏了头产生的错觉?抑或是水面反光造成的幻视?这念头让他有些沮丧,

    仿佛丢失了一件重要的、只属于他的秘密。冬去春来,池水解冻。

    一场倒春寒裹挟着凄风冷雨,猝不及防地袭击了宛丘城。寒气砭骨,湿冷侵髓。

    最初是城西贫民窟的几个乞儿发起高热,继而呕吐、抽搐,不过两三日便没了声息。

    人们起初只当是寻常风寒,未曾在意。然而疫气如同无形的鬼魅,借着湿冷的东风,

    迅速在宛丘城蔓延开来。病势汹汹,症状骇人:高热如火,浑身骨节剧痛如被拆解,

    继而皮肤下浮现出诡异骇人的青紫色瘀斑,由点及片,蔓延全身。患者神智昏乱,谵语连连,

    最终在极度痛苦中衰竭而亡。医者束手,巫祝的符水也毫无效力。死亡如同巨大的阴影,

    笼罩了整座都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门户紧闭,唯闻风中隐隐传来的哀哭之声。

    昔日繁华的宛丘,转瞬成了人间炼狱。相国公孙黑早已携心腹避居城外别苑,

    留下满城惊恐的百姓和一座摇摇欲坠的空壳朝廷。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上天降罚,因相国暴虐;有人说是敌国施放的瘟毒;更有人言之凿凿,

    指天发誓曾在深夜看到城西乱葬岗有磷火飘荡,化作疫鬼形状扑入城中。恐惧催生了疯狂,

    一些绝望的百姓开始将病患强行驱逐,甚至趁夜焚烧病者居所,试图阻断疫气。宛丘城内,

    哭嚎声、斥骂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杂一处,秩序濒临崩溃。晏府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

    府内气氛压抑,连仆役走路都屏着呼吸。管家晏福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穿过庭院,

    来到书房外,低声道:“主君!”晏修正伏案疾书,闻言抬起头。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

    显然多日未曾安枕。案头堆满了简牍,皆是各处报来的疫情与混乱。“情况如何?

    ”“城西……又烧了三户人家。”晏福声音艰涩,“里正弹压不住,暴民越来越多。

    城南的‘济民堂’药铺……被抢了,坐堂的老医师被打伤……城中药石,眼看就要断绝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府中……府中也有两人发热了,

    是厨下的张婶和浆洗的赵婆子……症状……像是疫症。”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重锤砸在晏修心上。他搁下笔,沉默良久。窗外,天色阴沉,细雨如愁丝,绵绵不绝。

    “将她们移到西跨院最僻静的厢房,”晏修的声音有些沙哑,“单独隔离。所需饮食用物,

    由专人从窗口送入,接触者务必以布巾掩住口鼻,事后以醋熏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庭院中那方在冷雨中更显浑浊的池塘,“府中存药,先紧着她们用。

    另外……”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开府库。”晏福猛地抬头:“主君!那可是……”“开。

    ”晏修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取出钱帛,派人设法出城,不计代价,去邻国、去远乡,

    采购药材!菖蒲、艾草、雄黄……凡医书上记载可避疫驱邪之物,多多益善!再开粮仓,

    每日在府门外设粥棚两处,施热粥,务必让饥饿之人能得一餐温饱,多一分气力,

    便多一分熬过去的指望!”“主君!”晏福急道,“相国避居在外,城中无主,暴民横行!

    此时开仓放粮,无异于引火烧身!若暴民哄抢,若……若府中存粮耗尽,

    我们阖府上下……”“福伯,”晏修看着他,眼神平静,却蕴含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悲悯,

    “若因惧祸而闭目塞听,见死不救,与那疫鬼何异?去办吧。府中诸人,若惧祸,

    可领些钱粮,自寻生路,我不强留。”晏福望着主人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喉头哽咽,

    终究什么也没说,深深一揖,转身疾步而去。他知道,晏修心意已决。

    这开仓放粮、施药救命的举动,在秩序崩塌的宛丘城,如同黑夜中点燃一盏孤灯,

    固然能引来一丝微弱的希望,但也必将引来无数窥伺的饿狼和黑暗。

    3疫火焚城晏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粥棚很快在府外街角支起。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绝望的饥民从四面八方的陋巷中涌出,在寒雨中排起了长龙。

    热粥的雾气与浓烈的醋味、艾草燃烧的烟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充满死亡气息的街道上。

    起初几日,尚算平静,饥民默默领粥,对晏府充满感激。晏修每日必亲至府门查看,

    青衫磊落,立于寒雨之中,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安抚着惶惶人心。然而,

    疫病的魔爪并未放过晏府。西跨院隔离的两人,赵婆子没能熬过第五日,

    在一个寒夜里痛苦地断了气。张婶虽未死,却也病势沉重,气息奄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

    开始悄悄缠绕府中每一个人的心。

    流言开始在仆役中悄悄流传:是老爷放生池中的鱼引来了灾祸!那池水污浊,

    死鱼烂虾滋生秽气,冲撞了神灵!尤其那尾怪异的红鳞鱼,更是妖邪的化身!

    恐惧扭曲了人心。终于,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府中几个惶恐至极的年轻仆役,

    趁晏修在前厅处理疫情文书、晏福忙于指挥施粥之时,偷偷聚集到了池塘边。

    他们手中拿着自制的简陋鱼叉、网兜,甚至还有棍棒,

    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一种被煽动起来的、名为“除秽”的狂热。“就是那尾红鳞妖鱼作祟!

    ”一个圆脸仆役指着浑浊的水面,声音发颤,“我亲眼见过!它尾巴像火,邪性得很!

    杀了它,烧了它,疫鬼就走了!”“对!杀了它!保我们平安!”“快!动手!

    别让老爷知道!”他们叫嚷着,用棍棒胡乱搅动池水,用鱼叉向水下猛刺。

    平静的池塘被搅得泥浪翻涌,枯枝败叶浮泛上来。

    几条惊慌失措的青黑色“墨玉背”被惊得跃出水面,旋即被乱棍打中,挣扎着被捞起,

    狠狠摔在岸边的青石板上,鱼尾徒劳地拍打着,溅起泥点。“在那里!红鳞!”有人眼尖,

    看到了浑浊水下一道一闪而过的、异常迅疾的赤色暗影。众人精神一振,

    更加疯狂地围堵、戳刺。水花四溅,泥浆翻腾。混乱中,一张破旧的渔网猛地撒开,

    罩向那红影闪过的区域。网被迅速拉起,水淋淋沉甸甸的!网中剧烈挣扎的,

    赫然正是那尾红鳞鱼!它比数月前更显硕大肥壮,青黑的鳞片如同上好的墨玉,

    在浑浊的泥水中依然泛着冷硬的光泽。最惊人的是它那尾鳍,边缘那抹赤红,

    经历了池水滋养和劫难磨砺,颜色变得愈发深沉浓郁,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像燃烧的火焰,

    在破旧的渔网中绝望而愤怒地甩动、拍打,每一次挣扎都带起一串浑浊的水珠和炫目的红光!

    “抓住了!妖鱼抓住了!”圆脸仆役兴奋地大叫,脸上带着扭曲的亢奋,“快!打死它!

    烧了它!”众人一拥而上,棍棒、鱼叉就要朝网中那奋力挣扎的美丽生灵砸下!“住手!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晏修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之上。他面色铁青,

    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晏福,显然是晏福发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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