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指挥大厅内，只剩下陆晨和摩根城主两人。
穹顶的灯光洒下，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投射出两人被拉长的影子。
陆晨率先开口：
“你不怕我直接动手吗？”
摩根摇摇头。
“你要是想动手，整个灯塔都拦不住你，不如真诚一点和你交流。”
陆晨讶异，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为灯塔操劳一生的老者。
摩根从城主之位上站起，一步步走到陆晨面前。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不再有任何掩饰，直直地盯着陆晨。
“孩子。”
“你认识白月魁吗？一个白头发，但是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
陆晨点点头，神色坦然。
“她是我们龙骨村的领袖，也是她把我带大的。”
听到这个回答，摩根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她果然还活着……”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陆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早在我还是猎荒者指挥官的时候，老城主格雷就跟我提过她。”
“当初格雷城主看见她时，她就是一副年轻女孩的模样，他们可都认识几十年了。”
“他当时就猜测，白月魁可能，已经不会再老去了。”
摩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但很快又被他拉了回来。
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陆晨身上，眼神变得锐利。
“你们的目标，应该就是马克吧。”
不等陆晨回答，摩根便继续道。
“除了马克，我们灯塔，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你们兴趣的东西了。”
“不过你也看到了，马克即将成为灯塔下一任城主。灯塔需要他，他不会，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起下去。”
陆晨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他当着陆晨的面宣布马克继任，就是为了堵死这条路，告诉陆晨，你的算盘落空了。
这位老城主，几乎把一切都看透了。
可惜，他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算到，他那个亲生儿子为了权力，能有多疯狂，多狠毒。
陆晨笑了。
“你确定，马克能成功继承城主之位吗？”
摩根的眉头瞬间皱起，他以为陆晨这是在威胁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
“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灯塔，厌恶我们的三大法则。”
“但这是我们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为了人类能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
“为了文明的延续，灯塔的每一个人，都在奉献自己！这就是末日的法则！”
陆晨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为了文明的延续，牺牲在所难免，这我明白，我们龙骨村的牺牲，不比你们灯塔少。”
“但我到灯塔这一路看过来，有点好奇。”
“怎么牺牲的，都是些尘民啊？”
“他们吃的是掺了杂质的虫饼，穿的是破烂不堪的衣服，住的是拥挤潮湿的下层区，干的是最累的活。”
“可你们的上民呢？生活有滋有味，衣着光鲜亮丽，不用劳作，更没有生命危险。”
陆晨的声音诛心，狠狠敲在摩根的心上。
“这奉献，可真是太大了。”
摩根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浮现出一丝惭愧。
他当然知道灯塔的上民是什么德行，但他仍想为自己坚守一生的秩序辩解。
“上民也有上民的职责！他们承载着人类最优秀的基因，只有这些基因延续下去，人类才能在末日中生存！”
“没错。”陆晨打断了他，语气中的嘲弄不加掩饰。
“他们的职责，就是躺在尘民用血汗筑起的高塔上，心安理得地生下一批又一批的蛀虫，然后持续压榨那些可怜的尘民。”
“至于说优秀……”陆晨的目光扫过这空旷奢华的指挥大厅。
“恕我直言，除了拼死拼活的猎荒者，一群连地面都没下去过的米虫，我实在看不出，优秀在哪里。”
“你根本不了解现实的情况！”
摩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他试图重新掌握话语权，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陆晨冷笑一声，彻底撕碎了他最后的遮羞布。
“有什么难猜的？”
“一开始根据基因划分阶级，确实是为了生存。但后来，上民掌握了权力，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对尘民的压榨便愈发变本加厉。”
“到了现在，庞大的上民群体已经尾大不掉，成了一个臃肿的毒瘤。他们推动着你这个城主，不得不持续压榨尘民，来供养他们奢侈安逸的生活。”
“什么狗屁三大法则，不过是你们用来奴役尘民的工具罢了。”
“上民少吃两口，能让多少尘民减轻负担？能养活多少该被远行的老人？又能让灯塔节约多少宝贵的资源？”
陆晨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精准地扎进摩根内心最深处，将他一直以来维护的一切，剖析得淋漓尽致。
摩根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晨说的，完全正确。
摩根身为城主难道不明白这些吗？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他对此毫无办法，若是他要对上民动手，那些上民只会联合起来，把他推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只能将错就错下去，至少这样，灯塔还能飘在天上，人类还能延续下去。
良久的沉默之后，摩根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他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哀求。
“你说的或许都对，但灯塔不能没有马克，灯塔的子民需要他。”
他垂下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陆晨心中叹了口气。
跟我玩儿以退为进是吧，不把你的底裤都给扒了，你是真不死心啊。
他轻声说道。
“摩根城主，我知道你们将马克视为希望，因为你们的克洛托系统指引你们去找到了马克。”
“但你知道克罗托系统究竟是什么吗？”
摩根瞳孔骤然一缩，死死盯着陆晨，他想不通这件事陆晨怎么会知道。
这小子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见摩根被镇住，陆晨笑了笑，继续道：
“克洛托系统的主体是一个巨人的大脑，这你应该听初代城主说过。”
“那你知道，这个巨人还有一个名字吗？”
摩根严肃的看着陆晨，摇了摇头。
“玛娜初体。”
摩根顿时瞳孔收缩，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