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林月走的第三天，我为她办了场风光的葬礼。她死于绝症，走的时候很安详。
我守在她的病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我们虽然已经离婚，但在我心里，
她永远是那个我发誓要爱一辈子的女孩。她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她那个刚满二十岁的弟弟，
林浩。林月临走前，拉着我的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含泪答应她，
一定会把林浩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顾。葬礼上，
我看着林浩那张与林月有七分相似、却写满了悲伤和茫然的脸，心都碎了。我把他拉到一旁，
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他手里。“小浩，这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一共三百六十万。
”我哑着嗓子说，“姐夫……不，哥没什么大本事，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了。你姐走了，
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别苦了自己。”他眼圈通红，颤抖着接过卡，对我说：“哥，谢谢你。
我姐在天上看到，也会安心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以为，
我完成了对林月的最后承诺。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我再无牵挂。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任由悲伤将我吞噬。一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朋友圈的动态提醒。
我麻木地划开屏幕，一个刺眼的红色头像，跳入我的眼帘。是林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图是一辆崭新的、线条流畅的红色法拉利，停在一栋别墅前。照片里的他，戴着墨镜，
靠在车门上，笑得张扬而又灿烂，脸上哪有半分葬礼上的悲伤。而那句配文，
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瞬间扎穿了我的心脏。他写的是：“姐，这盛世，如你所愿。
”2我的大脑，有那么十几秒，是完全空白的。我反复看着那张照片，
看着那辆刺眼的红色跑车，
看着林浩那张与林月极其相似的、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笑脸。三百六十万。
那是我工作十年，省吃俭用，连件上千的衣服都舍不得买，辛辛苦苦攒下的全部家当。
我本打算用这笔钱，给林月更好的治疗，可她走得太快了。我把它交给他，
是希望他能用这笔钱，读完大学，找份好工作，安安稳稳地，开始他新的人生。而不是，
在我前妻葬礼结束后的一个小时，就把它变成一辆用来炫耀的、冰冷的钢铁怪物。盛世？
谁的盛世？用我为他姐姐治病的救命钱，换来的盛世吗？
一股无法遏制的、夹杂着背叛和羞辱的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我拨通了林浩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嘈杂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嬉笑声。“喂？谁啊？”他的声音，
带着几分酒后的轻佻。“我，陈默。”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哪？”“哦，陈默哥啊，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我在跟朋友庆祝呢，在‘皇后’酒吧，
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啊？我请客！”庆祝？庆祝他姐姐入土为安，还是庆祝他喜提新车？
我挂断电话，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市里最奢华的酒吧冲去。
我冲进“皇后”酒吧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舞池中央的林浩。他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
手里拿着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槟，正往一个巨大的香槟塔上倒。他看到了我，
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朝我举了举酒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玩味的笑容。
我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他面前。“那辆车，是怎么回事？”我死死地盯着他。“哦，
你说那辆法拉利啊。”他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买了呗。哥，你不是让我好好生活，
别苦了自己吗？我觉得，开法拉利，就是我想要的好生活。”他身边的朋友们，
都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浩哥牛逼啊！这姐夫，
简直是年度最佳提款机！”“哈哈哈，史上最深情的‘绿帽龟’，说的就是这种吧？
”“姐夫？人都死了，还算哪门子姐夫？就是个送财童子罢了！”那些污言秽语，
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看着林浩那张无所谓的脸，气得浑身发抖。“林浩，
那是我给你姐治病的钱！是救命钱！”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低吼道。他却笑了，
笑得无比讽刺。他一把推开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他说：“哥，
你不会真以为，我姐得的是什么绝症吧？”3林浩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袋。
什么叫……不是绝症？我愣在原地，看着他那张挂着恶劣微笑的脸，一时间，
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你什么意思？”我沙哑地问。“没什么意思。”林浩直起身，
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姿态悠闲得像在谈论天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劝你啊，
陈默哥，别再纠结了。钱，你已经给我了，现在是我的了。我姐，也已经死了。你就当，
是为你那段可笑的婚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说完，他不再理我，
转身搂着一个身材**的网红，消失在了舞池的人群里。我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
周围的喧嚣、音乐、笑声，都离我远去。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林浩那句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的话。不是绝症。那是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吧，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最后，我不知不觉地，
把车开到了林月下葬的墓园。夜里的墓园，寂静而又阴冷。我走到林月的墓碑前，
看着照片上她那张温柔恬静的笑脸，心中一片混乱。墓碑前，摆满了亲友们送来的鲜花。
其中，有一束开得最盛大的白百合，我知道，那是林浩送的。因为林月生前，
最喜欢的就是白百合。我蹲下身，想整理一下那些花束。却在拿起那束百合时，
看到了一张掉落在花丛中的卡片。卡片是粉色的，
上面用一种娟秀的字体写着：“送给我最爱的宝贝，祝你今晚直播人气爆棚。——爱你的浩。
”我的手，猛地一抖。这张卡片，显然不是写给我前妻的。我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
点开了林浩关注的一个网红的直播间。那个网红，我有点印象，就是刚刚在酒吧里，
被林浩搂在怀里的那个。直播间里，那个画着精致浓妆的女孩，正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
而在她的身后，那一束和我眼前一模一样的、硕大而又美丽的白百合，
正插在一个精致的花瓶里，格外醒目。女孩对着镜头，
娇嗲地说：“谢谢‘浩哥’送的百合花，真漂亮！宝宝们，我们继续抽奖哦！
”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他竟然，把他姐姐坟前的花，
拔下来，转手就送给了别的女人，只为了博她一笑。他不仅亵渎了我的钱，
亵渎了我对林月的承诺。他甚至，连对他姐姐最后的一丝尊重，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懂事”了。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和恶毒。
我死死地攥着那张粉色的卡片，指甲深陷进掌心，鲜血流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林月，我的月亮。这一切，你都知道吗？你那个善良、内向、总跟在你身后的弟弟，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或者说……我认识的林月，和我认识的林浩，真的，
是他们本来的样子吗？一个巨大的、可怕的疑问，第一次，在我的心中，疯狂地滋生开来。
44我开始调查。从林浩那辆骚包的法拉利开始。我找了个借口，
约了一个在车管所工作的朋友吃饭。酒过三巡，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了那辆车。朋友很上心，
第二天就给了我答复。“默哥，你说的那个车，我查了。是全新的，昨天刚办的过户。
不过……有点奇怪。”“怎么奇怪？”我的心提了起来。“购车合同上，
签的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林浩，另一个叫……赵宇飞。”朋友说道，“而且，
这车不是全款买的，是做的分期，首付付了三成，一百多万。剩下的，要分三十六期还清。
”赵宇飞？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了一下我的记忆。我最好的兄弟，我大学四年的室友，
我公司的合伙人，就叫赵宇飞。林月生病后，公司的事我基本都交给了他。他忙前忙后，
毫无怨言，甚至不止一次地对我说：“默哥，你放心去照顾嫂子，公司有我呢。钱不够了，
随时跟我说。”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生命中最铁的哥们。他怎么会和林浩，一起去买车？
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疑点。几天后，我去收拾林月的遗物。她的东西不多，
大部分都是生病后买的药和医疗器械。我把它们一件件地整理好，准备捐出去。
在一个装药的盒子里，我无意中，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化验单。那是一张孕检单。日期，
是半年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林月，妊娠周数8+，孕酮指标正常。我的手，
剧烈地颤抖起来。半年前，林月已经被确诊为“晚期肺癌”，
医生说她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每天都活在化疗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中，
身体虚弱得连下床都困难。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怎么可能……怀孕？
我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我疯了一样地，翻遍了家里所有的角落，
试图找出更多的线索。终于，在她曾经用过的梳妆台最深处的抽屉里，
我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我没有钥匙。我看着日记本上那个精致的密码锁，
心中升起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试探性地，输入了一组我绝不愿意去相信的数字。
赵宇宇的生日。锁，“啪”的一声，开了。5日记本的第一页，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上面，不是林月的字迹，而是赵宇飞的。或者说，是他们两个人的。一页是他，一页是她，
像是一本交换日记。“2024年3月5日，晴。今天，陈默终于相信，
月亮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看着他那副为爱痴狂、散尽家财也要救她的傻样，
我竟然有点不忍心。但月亮说，这是我们通往自由的唯一道路。她说，陈默爱她，所以，
他就该为这份爱，付出一切。”——这是赵宇飞写的。“2024年3月8日，阴。
化疗的戏码，演得好累。每次从医院回来，看到陈默那双充满希望又夹杂着心疼的眼睛，
我都会有一种负罪感。但一想到，只要再坚持几个月，我就能带着他的钱，和宇飞，
和我们的宝宝，一起去国外开始新生活，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陈默，对不起，
但我更爱宇飞。他能给我的，是你永远给不了的**和未来。”——这是林月的笔迹。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绝症。
那是一场由我最爱的前妻，和我最好的兄弟，联手为我导演的、一场长达两年的惊天骗局。
他们利用我对林月的爱，利用我对兄弟的信任，将我当成一个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月假装患上绝症，以此为由，让我心甘情愿地，为她花光所有的积蓄。
从一开始的各种“特效药”，到后来的“海外专家会诊”，再到所谓的“免疫疗法”，
每一笔，都是天文数字。而这些钱，都通过各种渠道，转进了赵宇飞的账户。而赵宇飞，
则在公司里，利用我的信任，不断地做假账，掏空公司的资产。他一边对我表现得情深义重，
一边，却和我那名义上的妻子，在我为她买的房子里，享受着偷情的**。
那张孕检单……孩子，是赵宇飞的。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我那个温柔善良、纯洁如月光的前妻。我那个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铁哥们。原来，
在他们圣洁的面具之下，是两张如此丑陋、如此贪婪、如此恶毒的嘴脸。
他们不仅骗走了我的钱，掏空了我的公司。他们还，践踏了我最真挚的感情，
嘲笑着我这个“史上最深情的傻子”。日记的最后一页，是林月写的。“计划很顺利。
陈默已经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了宇飞，他账上的钱，也快要见底了。等拿到最后一笔钱，
我就该‘死’了。林浩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会配合我们，演好最后一出戏，顺便，
把陈默剩下的那点积蓄，也全部榨干。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巴厘岛，举行我们真正的婚礼了。
再见了，陈默。谢谢你，为我们的爱情，赞助了一场如此盛大的开幕式。
”我看着那一行行刺眼的字，血，从我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一滴滴地，落在了日记本上。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6我没有立刻去找他们对质。愤怒，在达到顶点之后，
剩下的，是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我知道，我现在冲过去，
除了能换来他们几句轻飘飘的嘲讽和一顿毒打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敢这么做，
就早已算好了所有的退路。我没有证据。那本日记，他们完全可以不承认。
我需要更多的、能把他们一击致命的、铁一样的证据。我把那本日记，和那张孕检单，
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后，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过着我“悲痛欲绝”的生活。
我甚至，主动给赵宇飞打了个电话。“喂，宇飞。”我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和疲惫，
“公司……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的赵宇飞，
立刻换上了那副我熟悉的、充满关切的语气：“默哥！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我给你打多少电话你都不接，担心死我了！公司你放心，一切都好。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垮了。”“嗯。”我应了一声，“我就是……手头有点紧。
你看公司账上，能不能……先挪点钱给我周转一下？”赵宇飞沉默了片刻，
随即用一种极为痛心的语气说道：“默哥，不瞒你说……公司现在，也快撑不下去了。
之前为了给嫂子治病，你把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抽走了，现在好几个项目都停了，
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我，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演。继续演。演得真好。
仿佛他才是那个为公司鞠躬尽瘁的功臣，而我，是那个拖累了所有人的罪人。“我知道了。
”我平静地说，“那先这样吧。”挂断电话，我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漠然。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对他深信不疑的傻子。
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次表演，都只是在为他自己的坟墓，多添一把土而已。
我开始利用我手里仅有的一点资源，不动声色地调查。我找了**，
去查赵宇飞和林月的资金流向。我拜托了在出入境管理局的朋友，
去核实林月的“死亡证明”和出境记录。随着调查的深入，
一张由谎言和贪婪编织的、触目惊心的大网，逐渐在我面前展开。那个所谓的“绝症”，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林月的主治医生，是赵宇飞花重金从国外请来的一个“演员”。
所有的病历、化验单，全都是伪造的。他们甚至买通了殡仪馆的人，用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火化后，冒充成林月的骨灰，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那耗尽家产才请来的“海外专家”，
收到的所谓“高昂会诊费”，最终都流入了赵宇飞在海外注册的空壳公司账户里。
我为林月治病的钱，我公司的钱，我父母留给我最后的遗产……我的一切，
都被他们像蚂蝗一样，吸食得干干净净。而那个治好了林月“抑郁”的，不是什么特效药。
是钱。是我的钱。7最致命的证据，在半个月后，送到了我的手上。
**发给我一个加密的邮件包。里面，是一组照片和一段视频。照片的拍摄地，
是巴厘岛。碧海蓝天，阳光沙滩。照片的主角，是我那“死于绝症”的前妻林月，
和我那“情深义重”的好兄弟赵宇飞。林月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小腹微微隆起，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刺眼的笑容。她依偎在赵宇飞的怀里，两人正亲密地拥吻。他们的身后，
是一场布置得极其奢华的沙滩婚礼。宾客满堂，觥筹交错。而那段视频，是他们的婚礼录像。
视频里，司仪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高声问道：“赵宇飞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月**为妻，
爱她，保护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赵宇飞深情地看着林月，大声说：“我愿意！
”然后，司仪又转向林月：“林月**，你是否也愿意……”林月抢过了话筒，她看着镜头，
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她说：“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感谢一个人。一个远在中国的、我亲爱的前夫，
陈默先生。谢谢他，为我们这场盛大的婚礼，倾情赞助了所有费用。谢谢他，
用他的全部家当，成全了我和我真正的爱人。陈默，我知道你可能看不到，
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你真是个好人。哈哈哈……”视频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两张在我眼中，已经与魔鬼无异的脸。我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我的心脏，在看完视频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死了。哀莫大于心死。从悲痛的深渊里，
长出来的，不是绝望。是复仇。是一种冰冷的、清晰的、不共戴天的复仇意志。
我将视频和照片，小心地保存了多份。然后，我拨通了林浩的电话。电话接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