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出来了。
教学楼内各个教室都在上课。
清朗的声线刻意压低了，像是玩笑。
“……”
许楚辞沉默了一会，难以置信地回头。
她“噔噔噔”跑上去，紧张地看他瞳孔的扩张程度。
傅珩：“嗯？”
许楚辞松了口气，用气声说：“因为从古至今，整个教育界都严打师生恋！我们之间也算师生！”
“这可是常识。”许楚辞说完这一句，看了眼楼层。
她指着一楼临操场的教学楼位置，说：“你去那边可以看见体育器材室，旁边是体育组办公室，第一次见面，买几杯奶茶请组里的人喝。”
“好。”
傅珩应着，往下走。
“等等，”许楚辞扶住栏杆，压着嗓音喊他，“你打算买几杯，买冷的、热的，几分糖的？”
傅珩抬眼怔怔地看她，一对眼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通透的浅棕色，蓬松的头发边缘泛着金光，像是一只没听懂指令的茫然小狗。
许楚辞走下去几个台阶，想起傅珩是市里的贫困人才引进计划的扶持对象。
虽然不像，但人不可貌相。
她说：“算我给你的见面礼，这次我买，你过一个小时直接去保安室拿奶茶。下次怎么买、该注意什么，我微信上发给你。”
她头也没抬，在外卖软件上点单，边说：“你教几年级？”
“还没分。”
许楚辞在看外卖软件，手机屏幕反光中，傅珩在看她。
“你如果教高年级的学生，就要注意点举止的分寸，现在学生们早熟，”这是许楚辞的肺腑之言，“如果有什么，那都是冲着你***来的，明白吗？”
许楚辞感觉有很多需要嘱咐。
“总之慢慢来也没关系，你不用特别害怕这个职业，既然当了老师，对学生负责就好。你在听吗？”
她抬头，对上傅珩那双十分专注的桃花眼。
许楚辞：“你要不回去练一练教态？上课不能这么看学生，私立学校，一举报一个准。”
傅珩弯了弯眼睛，下垂的眼角显出乖巧，他应：“嗯，师父。”
他伸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你扫我，师父。”
许楚辞犹豫了一会，说：“好吧。”
她转身离开，又回来：“你，过两天有空我们聊一聊。”
傅珩：“好呀。”
下午第二节，许楚辞有课。
她和傅珩分开后，去办公室准备收拾教具。
夏天很热，冷气从办公室门缝漏出来，而许楚辞却站在门口。
她听到办公室传来“许楚辞和董事长不会是那个吧”时，更是耐住高温，站在门口。
许楚辞偷听。
“不然呢，傅董专门点了她陪。”
“年轻小姑娘的手段是蛮多的，之前行政的小陈和李校也有桃色新闻，现在人家小陈都拿到公立编制了。”
“哦，那个***是吧？所以许楚辞和傅董也……？”
许楚辞听得津津有味。
“说不定哦，我看许楚辞一直蛮不合群的，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也不怎么帮忙，如果是和傅董有关系就可以理解了。”
“哪有新老师像她这样，还是个代课老师就带了徒弟，徒弟还是华复大学的大帅哥。”
话题遇到“帅哥”就偏移了主路。
“那个帅哥长得还有点像最近出道那个男团的付什么。”
“付新风，门面。”
“你这么清楚？你还有空追星啊？”
话题又被开回主路。
“行了行了，别蛐蛐人家了，人家现在有后台了，我们英语组以后说不定还得靠她呢。”
许楚辞回想自己和傅烜相处的那一夜，西装，捆绑，束缚，1V1。
——何尝不是一种***呢？
许楚辞开门进去，办公室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响起“楚辞，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呀”“刚回来吗”“你突然开门吓死我们了”的温馨声音。
许楚辞神秘一笑：“呵呵。”
留给办公室老师提心吊胆的遐想。
下班后，许楚辞一般是乘坐地铁回家。
最近许楚辞下班时心绪不宁，她站在校门口，捂住心口，祈祷：“信女愿意吃素一周。首先，地铁不要挤；其次，门口不要有脏东西。”
午后炎热，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家长。
许楚辞“哼哧哼哧”地挤过放学的人群，路过许多小轿车，忽地听见有人喊她。
“许老师！”
许楚辞浑身一颤，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后进生家长名单，思考是跟哪个家长沟通不善，上门找她算账。
她笑容专业地回头，对上一双凌厉的桃花眼。
衬衫领子半开的男人靠在半降的车窗后，单手摘下墨镜，对她扬手，道：“许老师，上车。”
他长得很惹眼，车更惹眼。
林荫路上的家长、学生频频回头。
“你好！你今天怎么来了！”许楚辞若无其事地笑着打招呼，微笑着走过去，咬牙切齿地问，“这不对吧，您怎么答应我的？”
傅烜像是知道她会生气，仰头，神态坦然道：“我没上门找你。”
许楚辞看到他今天脖子上红痕消了，情绪好像也稳定了很多。
许楚辞大胆问：“那俩花圈呢？”
傅烜皱眉：“什么花圈？”
许楚辞沉默了一会，说：“我真希望是您放的花圈。好吧，我们可以聊聊。”
她主动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并系好安全带。
傅烜低笑：“领导坐后座。”
许楚辞：“乘客也坐后座。”
傅烜从后视镜看到许楚辞疲惫的神色。
他发动车辆，关心道：“许老师，在学校工作这么累？”
许楚辞闻了闻袖子，微笑：“您是闻到我身上的班味，要多招几位老师分担一下我的负担吗？董事长？”
傅烜戴上墨镜，笑着说：“那你工资分她们一半。”
许楚辞夸他：“您真是资本家。”
傅烜单手打了几圈方向盘，一看移动了0.5米。
许楚辞提醒他：“放学时间，这起码堵十五分钟。聊聊吧，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我同事说我们之间有***，您今天过来落实这事儿的吗？”
傅烜忍俊不禁：“哈。”
许楚辞用力抓住布袋子里的教鞭。
“不好意思，”傅烜在后视镜中对上许楚辞质疑的目光，解释道，“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觉得你很幽默，和谢渺渺说的一样。”
许楚辞叹了口气：“你冲谢渺渺来的。”
傅烜的语气变得很柔和：“嗯，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她。世上记得她的人不多了。”
“她那么灿烂，像小太阳一样，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上天却要这么早带走她。我很伤心，医生说找人聊一聊会好些。”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发紧，骨节分明。
许楚辞：“呃。”
她说：“别伤心。”
毕竟谢渺渺现在确实是在天堂。
傅烜看向后视镜内面无表情的许楚辞，自嘲一笑，道：“是不是只有我会这么伤心？你和谢渺渺说的一样，很冷静，像是不会共情的机器人。”
许楚辞脸上起了很精彩的波动。
她问：“谢渺渺，说我是机器人？”
傅烜不明所以，说：“她是在夸赞你。”
许楚辞没说话，拿出手机给谢渺渺发了很多“夸赞”。
只看到她低头玩手机，傅烜蹙眉，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请你吃饭吧，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谢渺渺，我看到你，也觉得她好像还活着，还在我身边。”
车流已经开始疏散。
“我拒绝，”许楚辞边不动声色地解安全带，边说，“你不了解我和她的关系，我和她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傅烜单手拉着方向盘，回头，低沉道：“为了男人？”
许楚辞：“我没说。”
傅烜却像解题思路误入歧途还犟得像头牛的学生。
他目光雪亮，咬牙切齿：“哪个男人？”
许楚辞：“好了，我想上厕所。”
“嘀。”
车门处响起一种机械音。
许楚辞问：“……你不是吧？”
她拉了拉车门，没拉动。
许楚辞眼见走入霸道总裁频道，立刻从包里抽出教鞭。
“叩叩。”
此时，车窗被敲了敲。
许楚辞立刻“哈哈”笑起来。
“学校不是说打通关系了吗？交警这个点就来贴罚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