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雨为救垂死白月光,执意捐肝。“那是条命啊!”她红着眼眶指责我自私。
我冷静收拾行李:“我的爱和未来,不是为你对别人的牺牲买单。”两年后咖啡馆偶遇,
她瘦骨嶙峋裹着厚围巾。她哑声说,眼中怨毒翻滚:“你跑得真快,是不是早料到有今天?
”1.又是一个寻常到骨子里的周六午后。我,祁予安,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敲着代码。
厨房那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宁时雨在收拾早饭后的残局。
这几乎是我们周末的固定程序:我对着电脑屏幕较劲,她围着厨房那点地方打转。
没什么交流,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像两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行着,
稳定得掀不起一丝风浪。偶尔,她会踩拖鞋,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或者洗干净的葡萄,
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放在我手边的茶几上,连带着一句轻飘飘的“吃点水果”。
我通常头也不抬,眼睛还黏在屏幕上,只含糊地“嗯”一声。她也从不期待更多回应,
放下东西,转身就走回厨房,或者坐到客厅另一头的小书桌前,翻看她那些厚厚的专业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去,像温吞水。没有争吵,没有惊喜,甚至没有太多值得记住的瞬间。
安稳吗?确实安稳。习惯吗?早就习惯了。只是偶尔,比如现在,当我敲下一行代码,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整个房间,看到她的身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响了起来。以为是我的手机,在沙发缝里震动着。“时雨,
”我眼睛没离开屏幕,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帮我拿一下?好像在我旁边。”我等了几秒,
没动静。“时雨?”我有点奇怪,抬了下头。她就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手机。
但她的视线根本没落在手机上,而是盯着屏幕上跳动着的“未知号码”几个字,定定发呆。
“谁啊?”我随口问,伸手想去接。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手机的时候,她猛地一缩手,
避开了我的动作,同时飞快地按下了接听键。“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背对着我走到了窗边。我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嗯……是我……你说……”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
我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完全拼凑不出内容。但她的身体语言却异常清晰。
她侧对着我,我能看到她握着手机的手逐渐用力。她的脖颈僵硬地梗着,
那是她紧张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2.最让我心头一跳的是,
她似乎在极其小心地避免将脸转向我这边。这绝不是她接普通电话时的状态。
“……嗯……好……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更低了,
“……我会……再联系你……嗯……好,再见。
”电话挂断的“嘟”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两秒,
背对着我,肩膀似乎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我看着她。她也抬起眼,
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但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飞快地滑开了。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一点血色也没有。那眼神……怎么说呢,像是闯了祸的孩子,
带着点慌乱,又混合着一种强自镇定的疏离感。“谁啊?”我又问了一遍,
语气尽量放得平常。她像是被我的问题惊了一下,肩膀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即扯动嘴角,
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没谁,”她的声音有点干涩,“一个……老朋友。出了点事,
有点麻烦。”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话题的迫切,目光依旧四处游移,就是不看我。
“哦,要紧吗?”我追问了一句,目光没离开她的脸。“不……不太要紧。”她飞快地摇头,
“就是……就是挺烦人的。我去……我去把剩下的碗洗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过身,
快步走向厨房。厨房的水声很快又响了起来,哗啦哗啦,比刚才更响、更急促,
像是在掩盖什么。我看着厨房的方向,那句“一个老朋友”在脑子里盘旋。老朋友?
心里那点刚刚沉下去的不安,又被这过于仓促的解释给搅动了起来。那通电话之后,
宁时雨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了。表面上,日子还在照旧过。她依旧按时上班下班,回家做饭,
偶尔问我几句工作上的事。但总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又说不清楚。她的眼睛,
以前看我的时候,即使没什么情绪,至少是安稳的。现在却常常失焦。
有时我晚上在客厅加班,一抬眼,就看见她窝在沙发另一端,手里捏着遥控器,
但她的眼睛根本没有落在电视上,而是落在虚空里某个不知名的点上。那眼神空荡荡的,
像是灵魂离家出走了。我叫她一声,她往往要愣上几秒,眼神才慢慢聚焦回来,
带着点茫然地“嗯?”一下。3.她的手机,却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不再是随手丢在茶几或床头柜上,而是时时刻刻攥在手里,或者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震动或**一响,无论她在做什么,她都会立刻停下,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捷抓起手机,
飞快地查看。看完之后,那点急切又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焦躁。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开始频繁地靠近窗边。我们租的这间公寓在高层,
窗外是灰扑扑的城市楼群和车流。以前她很少特意去看。现在,她会端着水杯,
或者就那么空着手,在窗前一站就是十几分钟。肩膀微微垮着,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和沉重。我看在眼里。
那句“一个老朋友出了点事”的解释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根本兜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越来越浓重的心神不宁。试探的话到了嘴边好几次,
又被我咽了回去。问什么?问她那个“老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
问她为什么看起来像丢了魂?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她刻意避开我目光的样子,
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就涌上来。算了。也许只是她家里的事?也许过两天就好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试图压下心头那点不断滋生的疑虑和隐隐的不舒服。直到那个闷热的下午。
我因为一个紧急线上会议提前回了家。屋里很安静,宁时雨应该还没下班。路过餐厅时,
她的手机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餐桌上,屏幕朝上。她平时手机不离手的,
大概是出门太匆忙忘了带。我本没在意,目光随意地扫过屏幕。屏幕是亮着的。
一条短信通知横在中间,预览的文字清晰可见。发件人:【林阿姨】内容预览:【小雨,
阿临等不起了,医生说必须尽快找到肝源…求你再考虑考虑配型的事…】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秒。窗外城市的喧嚣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餐桌上那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和那几行刺眼的字。小雨。阿临。肝源。配型。这些字眼被我迅速组织出一条信息。
“阿临……”我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江临。是他?这个名字瞬间砸得我眼前发黑。
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醉得不省人事时,
唯一含混不清、带着哭腔喊出的名字;她压在厚重专业书扉页里,那张早已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上那个清瘦的少年。她的白月光。
那个我以为早已被时间掩埋、只属于她过往尘埃里的名字。
4.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原来她这段时间的失魂落魄,频繁看手机,
对着窗外发呆……全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快要死了?
因为那个林阿姨在苦苦哀求她去“配型”?所以这段时间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的生死而煎熬?
一股混杂着荒谬和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窜起,我死死盯着那个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暗了下去。
我用了好几天才把那股翻腾的怒意强压下去,试图让脑子冷静下来。
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被无视,我不能再装作没看见了。我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明确的、不再含糊其辞的答案。机会在一个周末的晚上来了。她似乎比前几天更疲惫,
早早洗了澡靠在床上刷手机,眉心拧着一个小小的疙瘩。我走过去,
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假装随意地翻着。“时雨,”我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很平稳,
眼睛还盯着杂志上花花绿绿的广告页,“这两天看你总心不在焉的,
是不是上次那个‘老朋友’的事还没解决?是叫江临那个吗?”“啪嗒。”一声轻响。
她手里的手机掉在了被子上。我抬起头。她的脸在光线下白得像纸,眼睛猛地睁大,
瞳孔里迅速被一层带着敌意的戒备覆盖。那是一种领地受到侵犯时动物般的本能反应。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戳破秘密后的恼羞成怒,
“……你……你翻我手机了?”“屏幕亮着,不小心看到了那条短信。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陈述事实,“林阿姨发的。所以,江临到底怎么了?
”“祁予安!”她几乎是吼了出来,胸膛剧烈起伏,“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过去了!
早就过去了!他现在……他现在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一个快死的病人!你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颤抖,眼眶瞬间红了。“快死了?
”我捕捉到她话语里泄露的信息,“什么病?”“骨癌!”她冲口而出,
带着一种自暴自弃般的悲愤,“他几年前就差点死了!好不容易熬过来,做了手术,
以为没事了……现在又……”她猛地顿住,用力吸了一口气,“肝衰竭……命悬一线!
你还要问什么?查户口吗?”5.我看着她眼中为另一个男人汹涌澎湃的激烈情绪,
看着她因愤怒和悲伤而涨红的脸颊,只觉得一股荒谬的讽刺感。
“肝衰竭……”我重复了一遍,“所以,那个林阿姨是来求你去做肝移植配型的?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试图在那双燃烧着愤怒和悲伤的眼睛里,
捕捉到一丝更深的情绪。“是又怎么样?”她梗着脖子,“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父母年纪大了,不合适!他……他身边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自我正义化的悲壮感,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而我成了那个冷漠无情的审判者。“人之常情?”我咀嚼着这个词,
嘴角扯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冰冷的弧度,“宁时雨,你对他的情况,了解得可真够详细的。
从骨癌到肝衰竭,时间线,治疗情况,家庭状况……如数家珍。”我的声音不高,
一点点剥开那层她试图维持的“只是帮忙”的伪装。她的脸色更白了,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恼怒取代:“你什么意思?祁予安!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讽刺我?
他现在命都快没了!我了解这些怎么了?难道要我对他一无所知才叫清白吗?
”“我没说你不清白。”我打断她,“我只是觉得,
你这份对‘老朋友’细致入微的了解和感同身受的悲痛,有点超出常理。”我顿了顿,
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真的配型成功了,你要捐?
”那场带着硝烟味的质问之后,我和宁时雨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僵持。家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我们依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交流少得可怜。她似乎刻意躲着我,
回家更晚,在家的时间也大多沉默。她看我的眼神复杂,有未消的恼怒,有被窥探的难堪,
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挣扎。这份沉默在一个沉闷的周五傍晚被打破了。我刚下班进门,
就看见她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我。她听到开门声,慢慢转过身。
脸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祁予安,”她开口了,声音有点哑,
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平静,“我们谈谈。”我放下钥匙,走到沙发边坐下,
等着她的“谈”。心里有种预感,像乌云压顶。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沙发对面,
“我要去医院,”她顿了顿,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给江临做肝移植配型。
”6.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句话,心脏还是像被砸了一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像是急于解释,语速加快:“他父母年纪都很大了,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手术,
配型结果也不合适。他……他家里没什么别的亲人了。”她的目光终于转向我,
带着一种近乎自我感动的坚决,“祁予安,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这是一条命啊!
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不能见死不救!”“见死不救?”我重复着这四个字,
荒谬感再次涌来。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所以,你打算怎么救?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用你的肝去救?”“只是配型!”她立刻强调,声音拔高了些,
带着被冒犯的急切,“只是去检查一下是否匹配!就算……就算匹配了,
活体肝移植现在技术也很成熟了,风险是可控的!而且……”她深吸一口气,
眼神试图在我脸上寻找一丝认同,“而且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早就没有感情了!我这么做,
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祁予安,你能理解的对不对?换了你,
你能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就这么没了而无动于衷吗?”人道主义?理解?换了我?
她试图解释的话语,那些强调“没有感情”、“只是人道”的苍白辩解,听在我耳朵里,
只剩下刺耳的噪音。我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
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赌上自己健康甚至生命的“悲壮”,
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火和极度的疲惫交织着席卷而来。理解?我理解不了。换了我?
为了我的老婆,或许会;但为了别人?绝不!这一刻,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远不止一个江临。
是一道骤然裂开的鸿沟。“我们”的未来,在她毅然奔向江临病床的决绝背影里,
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宁时雨那句“人道主义”和“风险可控”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那个周末,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在搜索引擎的框里,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下:【活体肝移植捐赠者风险】瞬间,
无数链接像黑色的潮水般涌了出来。
术中及术后大出血……】【胆瘘:……】【……腹腔感染、切口感染……】我滚动鼠标滚轮,
手指有些僵硬。
】“巨大且永久的疤痕……”“部分肝功能永久丧失……”“对生育的潜在影响……”“啪!
”我猛地合上了电脑屏幕。7.她要去做的,不是简单的献血,不是拔颗牙。
是要打开她的腹腔,切掉她的一部分肝脏!为了那个江临!
她心甘情愿地要把自己送上手术台,去赌那“可控”的风险,去承受那漫长痛苦的恢复期,
去背上那永久性的身体损伤,甚至可能影响我们未来孩子的健康!为了救她的白月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夹杂着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性的堤坝。她是不是被骗了?我冲出书房,
宁时雨蜷在沙发一角,手里拿着手机,眉头紧锁。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