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站在屋内，迟迟没有离去。
我用后背挪着，滚着到了屋外。
门槛太高，不慎往前翻滚了好几下，撞到石案才冉冉停住。
我坐直身，自嘲一笑，太狼狈了。
幸好是魂魄，不知痛感。
若是沈莫能见着我如今的模样，可会心疼？可会后悔？
我双眼迷茫地望着那近乎圆满的金轮，出了神。
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寂静的冷宫内。
国师从我身旁径直走了过去。
三日后。
几个太监扛着我的棺椁来到了祭坛上。
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烂菜、烂鸡蛋往我棺椁上砸。
「贱妇，贱妇。」
「生前不守妇道，死了也不安分，祸害我们。」
「若不是她算计苏贵妃，皇后之位又怎么轮得到她。」
「苏贵妃贤良淑德，仁慈善良，若她是皇后，定会是母仪天下。」
「苏虞贱妇，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
将所有的怨恨通通发泄在我的棺椁上。
太监们任由他们羞辱着我的棺椁，更甚的是，他们嘻嘻哈哈的，同百姓说。
只要给了银子，可以踢踹我的棺椁，可以吐口水……
那些人熙熙攘攘地塞过银子。
我趴在城墙上，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前年，京都方圆百里连月发生水灾，百姓们哀声遍野。
沈莫称帝不过一年，朝堂上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管城外之事。
是我跪下求沈莫开仓赈粮，施粥救灾。
并亲自前往河流淤塞之地，救平民于危难。
同百姓一同抵抗天灾。
他们跪着，哭着，说我是上天派来的仙女，说着感谢我的话。
如今着实是讽刺。
墙倒众人推，自古便是如此。
鼓声响起，我瞥见了底下的沈莫。
他来了。
还有嫡姐。
不知是不是我那简陋的棺椁让他失了颜面。
他命守城军遣开了百姓，黑着脸看着那几名太监。
「拿下他们，连几块木头都看不好，留着何用。
「给朕杀了。」
一声令下，守城将军手起刀落。
那些给了银子的百姓吓得瘫倒在地。
沈莫走上前，抬手抚上我的棺椁。
神色好似有些柔情。
祭台太远了，我看不清。
莫不是他又忽然念起我的好了？
嫡姐忽而尖叫，像是受到惊吓般捂着头。
他回过神，安抚地抱紧嫡姐，沉下了脸。
「来人！给朕砸开这口棺椁。」
「国师，摆坛做法，朕要让她立刻魂飞魄散。」
太监们举起木棍。
几声巨响后，棺椁四分五裂。
一捆稻草滚下来，落在了沈莫的跟前。
空空的四肢垂了下来，一副半残的躯体显露出来。
众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这……」
国师皱紧了眉，走了上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陛下，苏后四肢不全，这法事怕是做不了。」
沈莫闻言嗤笑。
「苏虞还真是好算计，她莫不是死前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从前我还真是被她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给骗了。
「如此步步为谋，怕是和朕的相遇都是她算计好的。
「她自幼妒忌媚儿，死前一副残体，还想着死后如何长长久久的祸害媚儿。」
他眸光一冷，凌厉回视。
「国师，朕那日说了，她若不能魂飞魄散，你们国师府就把头颅洗净，以死谢罪。」
国师惶恐地垂下了头，好半晌才缓缓道了声：
「如今之计，只能先找到苏后的四肢，再做定夺了。」
他手掌结印，一道金光显现，飞速地朝着冷宫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