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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诀的白月光旅游回国了。
日子很不凑巧,是我病理出结果的那天。
他毫无意外地缺席,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意接。
我只好托人传话。
刚点开微信,沉寂已久的群聊被顶到最上方。
99+的消息都在重复一句话。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聊天拉到顶,是纪雅穗发的一张和燕诀拥吻的照片。
挣扎许久后,我也故作大度地跟了一句。
滚动的消息瞬间停止。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纪雅穗的回复跳了出来。
“我和燕诀什么关系,用得着你们多嘴?”
她@了燕诀:“你赶紧哄她啊,追马子还要爸爸教你?”
燕诀还是那样听她的话。
电话立刻追过来。
他生气了。
“陈最。”
“他们在开玩笑,你在干什么。”
我出乎意料的平静:“祝福,真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在欲擒故纵,敷衍了几句。
可我是真的要放手了。
......
新来的实习生担心地看着我。
“老板娘,你......还好吗?”
我接过她的纸巾,盖住胀痛的双眼:
“是良性。”
“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文溪愣了。
“老板娘,你说什么傻话,当然是好事啊。”
文溪很像二十岁时的我,心软又活泼。
她笑嘻嘻地朝我挤眉弄眼:
“你该不会是小说看多了,要当死人女主惩罚老板吧?”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她的笑意一点点淡了,小心翼翼看着我:
“你该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不值得啊!”
那一瞬,我想告诉她刚才得知我不是绝症时,心中竟有些遗憾。
但我只是紧了紧围巾,遮住了从下颌到锁骨的疤。
我不想再被人当疯子。
“你说得对。”
“确实不值得。”
“小溪......以后不要叫我老板娘,不嫌弃的话,叫我声姐吧。”
一路上,文溪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可我没有开口。
没有谁真的愿意听祥林嫂的“我真傻”,哪怕是我最爱的人。
到家已经是傍晚。
天光褪尽,昏暗的楼梯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推开房门,被轰然而起的礼花喷了满头。
纷纷扬扬的彩带落在了“欢迎小公主”的横幅上。
所有的欢呼在看清是我后,戛然而止。
厌我冒领惊喜。
怕我暴起发疯。
有人下意识地护住香槟塔。
燕诀从我的身后挤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怎么突然回来了?”
多好笑,明明是我的家,却用上了“突然”两个字。
我思考着要不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和燕诀分手。
但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拨到一边。
给纪雅穗让路。
“阿穗,是我没和他们沟通好。欢迎仪式,我下次再补给你。”
“至于你,先......”
他后边的话我没有再听。
越过地上的鲜花气球,回了卧室。
门外静了一瞬,随后彻底热闹起来。
“诀哥,她好像又生气了。”
“你要不先去看看?要是等会她又闹起来,不太好。”
“是啊,再哭了怎么办?”
或许是气我和他甩脸色,又或许怨我破坏了纪雅穗的欢迎仪式。
“让她哭”,燕诀脱口而出。
“一直哄她,很累。”
其实我并不爱哭。
眼泪代表着软弱,可欺。
没有人比我更懂软弱的代价。
可燕诀总能让我轻易流泪。
众人开始起哄。
在他们看来,放弃我,才是燕诀的正路。
气氛在纪雅穗坐在燕诀大腿上后达到顶峰。
尖叫声,口哨声,像是见证新人接吻的婚礼现场。
我忍不住。
悄悄打开了一条门缝。
却对上了纪雅穗戏弄的眼神。
她朝我投来一个笑,勾上了燕诀的脖子:
“这么重友轻色啊!我赏你个宝贝。”
“我的初吻怎么样?”
燕诀的脊背一颤,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像是收到礼物的孩子,手足无措。
他抖着手,虔诚地在纪雅穗唇上印下一吻。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原来也会这样。
燕诀一触即分,纪雅穗却拽住了他的衣领。灌下一口烈酒后,重重吻了回去。
烈酒从唇齿间溢出,酒瓶砸碎在地上。
她喘息着抹去唇边的银丝,拍了拍燕诀发红的脸颊:
“这才叫接吻。”
“学会了就去吻你马子。”
“不会的话......爸爸随时可以给你补课。”
燕诀的脊背塌了下去。
我静静看着。
竟分不清心头那点酸涩,是为他。
还是为因爱同样卑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