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把毕生积蓄和房子都早早过户给儿子,是这世上最愚蠢的自杀。
我躺在养老院的床上,听见护工在门外嚼舌根,说我儿子拿了房就再也没露面。
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手里还攥着那张冰冷的全家福。可我没想到,再睁眼,
我竟回到了丈夫逼我签字辞职,当全职保姆的那个晚上。1重生之誓我蜷在床上,
浑身滚烫,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浆糊在搅动。人老了,真不顶用,一点风寒就能要了半条命。
养老院窗户透进来的那点夕阳,看着暖和,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隔壁老张头的闺女又来了,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隔着门板传进来,刺得我耳朵疼。
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摸索着,碰到枕边那张硬硬的边角。是那张全家福。照片上,
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起,老头子还挺着中年人的啤酒肚,笑得一脸笃定,
好像全世界都在他掌握里。儿子刚子那时候刚上大学,一脸青春朝气。女儿小丽扎着羊角辫,
黏在我身边。我呢,靠在建国身边,脸上挂着仿佛满足的笑。现在看着,真像个天大的笑话。
喉咙里干得冒火,我想喊护士倒杯水,张了张嘴,只发出一点嗬嗬的气音。外面走廊上,
护工小王正跟人聊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来:“……302那个林阿姨,也真是可怜,
进来一年多了,儿子就没露过几次面。听说那套老两口的房子,早早就过户给儿子了,
现在好了,人家拿着房子逍遥快活,把她往这儿一扔,
啧……”另一个声音附和:“可不是嘛!所以说啊,这老人,手里没点东西,心里就得发慌。
儿女?靠得住吗?”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我心口。我林淑慧这一辈子,算什么?
伺候公婆,直到他们送终;心疼丈夫,家里好吃的紧着他,自己偷偷啃凉馒头;呵护儿女,
他们小时候,我熬夜纳鞋底、缝衣服,眼睛都快熬瞎了……我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围着他们转,我把我自己呢?我把我自己丢到哪儿去了?眼泪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那张全家福的照片,在我眼里扭曲、变形。
我不甘心啊……要是能重来一次……要是能重来……我死死攥着那张冰冷的照片,
心里默念:“老天爷……若有下辈子……我林淑慧……绝不再为任何人活!
我要……为我自个儿……活一次!!”意识,猛地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怎么……这么吵?
耳边是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联播片头曲。一股熟悉的,
家里油烟机都抽不干净的炒菜味儿钻进鼻子。我猛地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光线下,
是我那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客厅。饭桌上摆着两盘卖相普通的家常菜。
丈夫赵建国坐在我对面,正皱着眉头剔牙。女儿小丽噘着嘴,用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米饭。
而我手里……我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却远没有后来那般干枯。
手里捏着的,不是冰冷的全家福,而是一张薄薄的的纸。离职申请书。我……回来了?
回到了老头子逼我辞职回家的这个晚上。
赵建国似乎没注意到我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震惊的眼神,他习惯性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签了。厂里刘主任那边我都说好了,
你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妈身体不好,小丽又要中考,家里总得有人照顾。
你那份破文员工作,挣那三瓜两枣,够干什么?”2撕破脸皮耳朵里嗡嗡作响,
眼前的一切都带着重影。我死死盯着手里的离职申请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就是这张纸,
上辈子,我像得了圣旨一样,含着泪,抖着手签下了名字。从此,
我林淑慧就成了一个没有单位、没有收入、只能伸手向丈夫要钱的家庭妇女。“相夫教子”,
多好听的词儿啊!可里头的辛酸,只有我自己知道。钱要算计着花,买斤肉都要看他脸色。
慢慢地,我在这个家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好像低人一等。直到最后,连我的窝,
都被我亲手送出去了。“妈,你发什么呆呢?快签了啊,
我还等着你明天去学校给我开家长会呢!”女儿小丽不耐烦地用筷子敲着碗边,嘟囔着。
“我们班李梦她妈,天天开车接送,还能给她做便当,你就不能学学?”我抬头看她,
十五六岁的姑娘,脸上全是理所当然。她哪里知道,她妈我,
曾经也在厂里的文艺汇演上得过奖,也把报表做得清清楚楚,被领导夸过心细。
赵建国见我不动弹,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带着他惯常的不耐烦:“听见没有?赶紧的!
一个女人家,把家里照顾好,把老人孩子伺候好,才是你的本分!你那点工资,够干啥?
还不够我买条烟的!”够了!这句话,我听了半辈子!“你那点工资够干啥?
”“够我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够我给我爸妈买点营养品!够我在这个家里,挺直腰杆说话!
”当然,这话上辈子我只敢在心里喊。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再也不要过那种看人脸色、连喝口水都要求人的日子!赵建国大概以为我和以前一样,
被他吼两句就会屈服,竟然伸手过来,想拿过申请书替我签。“磨磨唧唧,
我来……”就在他的手指要碰到纸张的那一刻,我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赵建国和小丽都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
看着赵建国那双带着惊诧和不满的眼睛说道:“我的工作,我自己决定。这个家,是大家的,
不是我一个人的监狱。”说完,我两只手抓住那张决定过我命运的纸,用力一撕!
“刺啦——!”清脆的撕裂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我没停,一下,两下,
三下……直到那张纸变成一堆碎片。我手一扬,碎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饭桌上,
落在没吃完的菜盘里。赵建国“腾”地站起来,手指头都快戳到我鼻子上,
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反了天了!林淑慧!你长本事了啊!敢撕申请书?你想干什么?
!”他暴怒的吼声震得窗户好像都在响。要是以前,我早就吓得缩起肩膀,掉眼泪了。
可现在我看着他,甚至有点想笑。原来撕破脸,并没有那么难。“我不想干什么。
”我迎着他的目光:“我就是不想辞职。我的工作,我要干下去。家里的事,大家一起分担。
”“分担个屁!”赵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跳了一下。“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明天要是不去办离职,就……就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看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前世他卧病在床时,看着我那混合着愧疚和依赖的眼神。人心啊,
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还是说,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以前被猪油蒙了心,看不见?我没哭,
也没闹,只是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我的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赵建国。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个家,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让我滚?你没这个资格。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也不再管呆若木鸡的女儿,
转身就走进了属于我和赵建国的那间卧室。“砰”的一声,
我把他的咆哮和女儿的尖叫关在了门外。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恐惧和极度兴奋的情绪,在我身体里流窜。
3职场反击早上天蒙蒙亮,我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洗漱,熬上一锅小米粥,
熘了几个馒头,拌了个咸菜。我没像以前那样把饭菜端到桌上喊他们,
只把吃的留在厨房锅里温着。然后,我拎起我那洗得发白的布包,准备出门。“哟,
林大忙人,这就要去挣你那三瓜两枣了?”赵建国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他显然一夜没睡好,胡子拉碴,看我的眼神像刀子。我没接话,直接拧开门把手。
“我告诉你林淑慧!”他猛地坐起来:“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
以后就别想我往家交一分钱!你不是有本事吗?你自己养你自己去!”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好。”然后,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把他在身后的暴跳如雷彻底关在了门里。回到阔别……不,是“险些永别”的厂办公室,
感觉陌生又熟悉。我以前是财务科的出纳,工作简单,但需要细心。
科室里大多是比我年轻的小姑娘,还有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早就磨平了棱角的老姐妹。
“淑慧姐,来啦?”小王跟我打招呼。“嗯。”我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工位前。
旁边几个年轻姑娘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看见我过来,立刻散开了,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以前我在的时候,虽然也不怎么扎堆,但至少面子上都过得去。现在,好像我成了什么异类。
果然,刚坐下没一会儿,我们科长,那个总是笑眯眯却最会看人下菜碟的李胖子,
就端着茶杯踱了过来。“小林啊,回来上班啦?”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家里……都安排好了?”我垂下眼,整理着桌上的票据:“家里没事,科长。
工作我会尽快熟悉起来的。”“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胖子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
慢悠悠地说。“不过小林啊,不是我说你。女人嘛,到了这个岁数,重心还是得放在家庭上。
你看你这闹得,家里不安宁,也影响工作情绪嘛。咱们科最近任务重,你这刚回来,
怕是也跟不上节奏。要我说啊,还不如当初……”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还不如当初听话辞职,大家都清净。上辈子,
我就是被这种软刀子磨得没了脾气,最后自己都觉得待着没意思,灰溜溜地走了。但这次,
我抬起头,迎上李胖子那双精明的眼睛,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科长,您放心。
家里的私事,我不会带到工作里。厂里的规矩我懂,该**的活,我一样不会落下,
保证不出错。”李胖子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硬气地顶回来,愣了一下,
脸上的假笑有点挂不住,讪讪地“嗯”了两声,背着手走了。一整天,
我都埋首在一堆枯燥的票据和账本里。手指因为久不接触而有些生疏,脑子却异常清晰。
4食堂风波中午休息,我没去食堂。厂里食堂的饭菜油水少,价钱却不便宜。
赵建国断了我的粮,我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我从布包里拿出自己早上蒸的馒头,
就着白开水,默默地啃着。边吃,我边打量着窗外。厂子所在的这片,是老居民区,
住的很多都是像我们厂一样的退休或即将退休的老工人。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在养老院的时候,那些行动不便,或者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最头疼的就是吃饭。
食堂的饭菜单调难吃,自己做又没力气,动不动就凑合着吃剩饭、咸菜。我以前不也这样?
忙活一天,回家给老的小的做完饭,自己常常就随便扒拉几口冷的。
如果……如果能有个地方,专门给这些老伙计、老姐妹们做点实惠、热乎、对胃口的饭菜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生根发芽。接下来的几天,我一有空就往外跑。
不是在厂里,而是钻进附近的几个老小区。
我跟那些坐在楼下晒太阳、或者提着菜篮子慢悠悠走路的老头老太太搭话。“阿姨,
买菜去啊?今天这青菜看着不错。”“大爷,遛弯呢?吃了吗?”“奶奶,
您这自己做饭麻烦不?孩子们常回来吗?”开始他们戒备,后来看我面善,说话也实在,
就慢慢打开了话匣子。“麻烦啥呀,凑合一口呗,就我一个人。”“孩子们忙,
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哎,牙口不好了,硬的咬不动,食堂那大锅菜,油乎乎的,
吃了不舒服。”我听着,心里又酸又胀。这些絮絮叨叨的抱怨,跟我前世在养老院听到的,
何其相似!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把这个想法落地的机会。这天,我又在社区里转悠,
看到居委会门口贴着通知,说征集“社区便民服务金点子”。我心里一动,犹豫再三,
还是走了进去。接待我的是居委会的王大姐,剪着利落的短发,看着很干练。
她听我磕磕绊绊地说完想办个“老人食堂”的想法,没有立刻表态,
而是很认真地问我:“大妹子,你这个想法挺好。但你想过没有,场地在哪?本钱从哪来?
价格定多少大家能接受?万一办不下去怎么办?”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
这些具体的事,我确实还没细想。看我语塞,王大姐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不过,
你能想到这个,说明是真心为老人们考虑。这样吧,你写个详细点的计划书给我,
比如大概需要多大地方,准备做什么样的饭菜,定价多少。要是可行,我去跟上面申请看看,
能不能给你争取点支持,至少找个便宜点的地方。”计划书?我哪会写什么计划书啊。
但这是希望!是王大姐递到我手里的一根救命稻草!“好!王大姐,我写!我回去就写!
”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然而,我这刚点燃的小火苗,还没等旺起来,
就差点被一盆冷水浇灭。我刚回到厂里,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
就看见李胖子沉着脸站在那儿。“林淑慧!”李胖子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上班时间,
不好好在岗位待着,到处瞎跑什么?!你丈夫赵建国刚才找到厂领导那里去了!
说你天天在外面瞎搞,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和工作!领导很生气!
让你立刻去一趟办公室!”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赵建国!他竟然找到厂里来了!
用这种撕破脸的方式!科室里其他同事都探出头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同情的,
看热闹的,鄙夷的。5停职危机去领导办公室的那段路,走得忐忑。李胖子在前头背着手,
后脑勺都透着“看你这次怎么收场”的得意。领导说了什么,我其实没太听清。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王大姐说“写个计划书”时温和的脸,
一会儿是赵建国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还有在养老院那扇望出去只有四方天空的窗户。
“……林淑慧同志,家庭和睦很重要,影响到工作就更不应该了!老赵也是厂里的老人,
你们这样闹,影响多不好!你先停职回家,把家里矛盾处理清楚再说!”停职。
我瞬间僵在原地。没了工作,我拿什么自立?拿什么去谈我的“食堂”?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打断了领导还在继续的“教育”:“领导!
赵建国他说的不是事实!我没有不顾家,更没有在外面瞎搞!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工作,
这有错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他这是想逼我回家当免费保姆!领导,
我也是厂里的职工,我为厂里工作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为他赵建国一句话,
就断我的生路啊!”领导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敢这么顶撞,愣了一下。我趁热打铁,
语气放缓:“领导,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要停职!我可以立军令状!这个月,
下个月,我的工作要是出一点差错,不用您说,我自己卷铺盖走人!但要是没出错,
请您让我继续干下去!”领导盯着我,眼神复杂。最终,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军令状不用立,你先回去工作!但是林淑慧,你给我记住,这是厂办,
不是你家炕头!再闹出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我绝不姑息!”“谢谢领导!谢谢!
”我连声道谢,退了出来。保住工作了。暂时。我必须更快,更快地找到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上了发条。白天在厂里,把十二分的心力都用在工作上,
核对票据比谁都仔细,生怕被抓到一点错处。中午休息和下班后,
所有时间都扑在了“计划书”和王大姐那边。我不会写,就跑去图书馆查资料,
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找王大姐商量,把心里的想法一条条说出来,请她帮我捋顺。
场地、成本、菜单、定价……我算了一遍又一遍。许是我的执着打动了王大姐,
也可能是她真心想为老人们做点事,她帮我争取到了一个几乎废弃不用的社区活动站角落,
租金象征性地收一点。我拿出这些年偷偷攒下的,
原本想给女儿买新衣服、给儿子贴补家用的所有私房钱,
又咬牙跟一个信得过的老姐妹借了一点,凑成了启动资金。“桂香暖心食堂”,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早,挂牌开业了。名字是我取的。我们这片老小区,
秋天桂花开了,香得很,能飘出好几里地去。我希望我这食堂,也能像这桂花一样,
虽然不起眼,却能给这暮气沉沉的角落,带来一点暖心的香气。
开始只有三五个相熟的老邻居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饭菜不追求花哨,
但求软烂、清淡、合口。肉炖得烂糊,青菜炒得油亮,米饭蒸得松软。价格定得极低,
几乎不赚什么钱。慢慢地,口碑传开了。来吃饭的老人越来越多。张大爷说他牙口不好,
这里的红烧肉他咬得动;李奶奶说这里的汤熬得够火候,喝了胃里舒服;几个独居的老姐妹,
甚至把这里当成了聚会的地方,吃完饭还能坐着聊聊天。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
吃着热乎饭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心里那种被需要的充实感,
是过去几十年围着锅台转从未有过的。
我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向丈夫伸手要钱、被儿女嫌弃的林淑慧了。然而,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很快就被打破了。6家庭决裂那天中午,食堂里正热闹着,老人们边吃边聊。忽然,
“哐当”一声巨响,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是赵建国。他脸色铁青,
眼睛里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他一脚踹开挡路的凳子,
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开了:“林淑慧!你个不要脸的婆娘!真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了?!
伺候外人不管自家,你算个什么女人?!”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老人都停下了筷子,
愕然地看着这场面。我的血“嗡”地一下冲到了头顶,脸上**辣的。“赵建国,你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我强压着颤抖,试图让他离开。“出去?我告诉你,立刻跟我回家!
把这破摊子给我关了!否则我今天就砸了它!”他吼着,一把掀翻了旁边一张空桌子。
碗碟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老人们吓得纷纷站起来,往后躲。我看着他狰狞的嘴脸,
看着满地狼藉,看着老人们惊恐的眼神,前世在养老院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感,
再次攫住了我。“赵建国,你看清楚了!我这里,伺候的是冷暖人生!你要吃饭,我欢迎,
按规矩给钱。你要闹事,耍酒疯——”我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老人,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也有支持。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
指向门口:“——请、你、出、去!”这三个字,像三块石头,砸在地上邦邦响。
赵建国大概从来没听过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愣住了。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观望的张大爷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儿子以前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有点威望。
他沉着脸对赵建国说:“建国!像什么样子!跑这儿来耍什么横!赶紧回去!”“就是!
淑慧开这食堂怎么了?我们吃口热乎饭容易吗?”“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再闹我们报警了!”其他老人也七嘴八舌地声援起来。
赵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围攻弄懵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群情激愤的老人们,
那张因酒精和愤怒而涨红的脸,渐渐变成了羞恼的猪肝色。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行!林淑慧,你行!你给我等着!
”他撂下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在众人的指责和鄙夷的目光中,狼狈地撞开门,
灰溜溜地走了。食堂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地上碎裂的碗碟证明着刚才的混乱。我站在原地,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心里,却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我第一次,在正面冲突中,没有退缩。
我转过身,对着惊魂未定的老人们,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大家,吓着你们了。没事了,
大家继续吃饭吧,今天的损失算我的。”“淑慧,你别往心里去。”“是啊,我们都支持你!
”“这食堂,你得开下去!”听着这些温暖的话语,我的眼眶有些发热。而我没有注意到,
在食堂窗外的人群里,女儿赵丽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看着满地狼藉,
看着那个站在人群中、背脊挺得笔直的母亲,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7背叛之痛赵建国那次大闹之后,非但没让我这“桂香食堂”关门,
反而让它在街坊邻里间更出了名。大家都同情我,也更愿意来照顾生意。食堂的流水,
居然比之前还好了些。可家里的日子,就更难熬了。赵建国彻底把我当成了空气,
回家就当没我这个人。小丽看我的眼神,也总是怪怪的,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怨气和……疏离。
她不再跟我顶嘴,但也几乎不跟我说话。有时候我半夜起来,
能听见她房间里传来低低的讲电话声,语气听着很烦躁。我心里揪着疼,但顾不上那么多。
食堂刚有起色,一堆事等着我。买菜、洗菜、做饭、算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账本我就放在食堂里间一个小抽屉里,没上锁,觉得都是老街坊,没必要防贼。这天下午,
饭点过了,我正在后厨刷洗那一大摞油腻的碗盘,王大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淑慧,你最近是不是琢磨出新菜单了?”我愣了一下,甩甩手上的水珠:“没有啊?
还是老三样,顶多换个汤。”“那就怪了。”王大姐皱着眉。“就隔了两条街,
新开了家‘好味居’,卖的菜式跟咱们这儿像了七八成,可价格,愣是比咱们便宜快一半!
这不明摆着抢生意吗?好几个老主顾都跑过去尝鲜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便宜一半?
那不得亏死?除非……用的材料极差。我赶紧擦干手,跑到前面。果然,
平时这时候该坐满一半的食堂,今天稀稀拉拉只有两三个熟客。李奶奶看见我,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淑慧啊,那边……太便宜了,
我们去看了看……”强撑着笑脸送走最后几位客人,我瘫坐在椅子上。菜式像也就罢了,
价格压得这么死,像是掐准了我的成本和底线来的。底线?账本!我一个激灵,冲进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