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的念头一旦生根，便以燎原之势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我没有钱，王秀兰的“统一保管”让我身无分文，连买一张出城的火车票都做不到。
我的“资产”，只有这一屋子的垃圾。
我关上房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环顾着这个所谓的“我的房间”。破了角的书桌，是邻居搬家时扔掉的；屏幕闪烁的旧电视，是姜涛换了液晶后淘汰的；吱呀作响的衣柜里，挂满了王秀玲穿腻的旧裙子和亲戚送来的不知几手的衣服。
它们每一件，都刻着我的屈辱。
但现在，它们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开始疯狂地往里塞东西。我挑了一些看起来最“新”的破烂——几件洗得发白但没有破洞的T恤，一条我妈觉得款式老土的牛仔裤，还有几件姜涛穿小了的运动服。
打包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能换来什么，或许连一顿饱饭都不够。但这是我唯一能带走的，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我背着沉重的蛇皮袋，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趁着天黑，悄悄地溜出了那个所谓的“家”。我甚至不敢走正门，而是从厨房后的小窗翻了出去。
夜风很冷，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了附近那座车水马龙的天桥下。这里是流浪者和地摊小贩的聚集地，或许……或许我能在这里换到一点路费。
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蛇皮袋里拿出那些衣服，一件件铺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件衣服展开，都像是在揭开我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我把它们摆得整整齐齐，仿佛这样就能让它们显得不那么廉价。
做完这一切，我蹲在边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每一道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感觉自己就像这些被摊开的旧衣服一样，**裸地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任人评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腿已经蹲到麻木，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问价。也是，谁会买这些连我自己都嫌弃的破烂呢？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双破烂的鞋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缓缓抬起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馊味的老乞丐。他的头发像一团乱草，脸上布满了污垢，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亮得吓人。
我以为他是来要钱的，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
但他没有开口，而是直挺挺地、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