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总司令命令,杨宇霆、常荫槐以权谋私,阻碍易帜大义,罪证确凿!”
“着即处死,立即执行!”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骤然炸响,干脆利落。
杨宇霆脸上那抹惯有的、智珠在握的矜持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愕,便和常荫槐那副强硬不屑的表情一同,被灼热的金属风暴彻底撕碎。
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质疑或求饶。
高纪毅面无表情地上前两步,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抬起枪口,对着那两颗曾是东北权力核心人物的头颅,格外冷静地一一补枪。
砰!砰!
枪声沉闷,血花混着别的东西溅开。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张汉卿这个灵魂来自后世的军工专家,此刻正拄着冰凉的楼梯扶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他现代人的感官,带来强烈的不适。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目睹死亡,而且是由他亲自下达的命令。
看着卫兵迅速将尸体拖走,在地上留下两道暗红的拖痕,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生理上的反感,转向已完成任务的高纪毅,声音略显沙哑。
“备车,我要亲自去见辅帅。”
“还有,请王永江和万福麟来帅府。”
“是,总司令!”高纪毅立正回应,语气恢复了军人式的刻板,“是否让秘书处先行电话知会辅帅府上?”
“您现在就要出发?”
张汉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他伸手正了正头上的军帽,帽檐下的目光格外坚定。
杀掉杨常二人是快刀斩乱麻的做法,能让他迅速掌权,但也遗祸无穷,需要妥善处理。
在谭海等一众贴身卫士的簇拥下,他大步走出这间刚刚经历了血雨腥风的老虎厅,俯身钻入了黑色的轿车。
车子发动,径直驶向“辅帅”张作相公馆。
车窗外的奉天城街景飞速掠过,短短十分钟车程,他的脑海中却像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
尤其是杨宇霆那张精明而自负的脸。
说实话,若非逼不得已,他真舍不得杀掉这个东北二号人物。
杨宇霆是个人才,奉系内部罕有的智囊型人物。若他能真心辅佐,而非把自己当成需要“管教”的“幼主”,未来抗战中本可发挥巨大作用。
可惜原主早就这么尝试了,示好、警示、甚至让夫人于凤至去与他内眷结交,换来的却是对方变本加厉的架空和蔑视,以及和鬼子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关系。
双方在如何对待鬼子这个根本性问题上的分歧,注定了无法共存。
权力斗争的背后,是无法妥协的巨大利益,和对未来发展方向的路线之争。
心痛吗?
有一点,为这损失的人才,为这不得不为的内耗。
但后悔?绝不!
时间不多了!
距离那个血色的“九一八”只剩两年零八个月!
他这个手握后世知识和军工技术的穿越者,若还不能彻底掌握奉天兵工厂这台全国最大的军工机器,尽快启动武器换装和军事改革,一切就都晚了!
他深知,改变东北沦陷的命运,绝非等到九一八那天下令“坚决抵抗”就能解决。
关东军现在虽只有万余人,但其背靠半岛,拥有绝对制海权,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兵员物资可通过海运源源不断抵达前线,一个月内集结起超过十万的兵力!
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有战机支援的鬼子是什么概念?
按照未来抗战初期的惨烈交换比,其战斗力足以碾压五十万国军部队!
届时,就算他把三十万东北军全部压在东北死守,也绝难抵挡。
必须从现在开始,争分夺秒地做准备!
杨宇霆这个试图当“摄政王”的绊脚石,必须搬开!
身为穿越者的他熟读历史,对于这个时代的主要人物谁忠谁奸,又有谁是墙头草,完全是门儿清。
所以除掉杨宇霆的第一时间,他就来找“辅帅”张作相了。
车子稳稳停在公馆门口。
张汉卿收敛心神,带着几名卫士快步走入。
果然,不到片刻,客厅内便爆发出张作相惊怒交加的低吼。
“什么?!你!你居然把邻葛(杨宇霆)给杀了?”
“汉卿,你糊涂啊!你知不知道他对咱奉军有多重要?你这么做,让老帅在天之灵如何安息?让我们这些老兄弟怎么想?”
“寒心,太寒心了!”
张汉卿早有准备。
他一个眼神,身旁的刘多荃立刻将一摞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恭敬地递到张作相面前的茶几上。
“辅帅,您息怒。”张汉卿语气沉痛,却条理清晰,“请您先看看这些。”
“邻葛和瀚勃(常荫槐)架空主帅,私权乱政,屡屡阻挠易帜大业,证据确凿。其中,更涉及与鬼子往来过密,有通敌嫌疑之实。”
不等张作相完全消化文件内容,他话锋一转,姿态放得极低,以子侄辈的私人身份诉苦道:“老叔,非是小六子我心狠手辣。这半年来,我好话都说尽了。”
“让凤至去和他内人认干姐妹,想拉拉家常,缓和关系,结果被一句‘不能乱了辈分’给硬顶回来。”
“我又派何立中去委婉警示,提醒他功高震主,当有所收敛,他却置若罔闻,依旧刚愎自用,视我如无物。”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作相:“老叔,您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能不动手?这奉军上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姓杨了!”
“我推行的政策,对东北有利无利,他根本不管,一概否决!甚至私下仍与敌人勾勾连连!老叔,您告诉我,我能忍吗?”
“您别忘了,我爹,也就是您的七哥……是死在谁手里!”
最后一句,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直戳痛处。
张作相原本满腔怒火,但看着眼前这位侄帅准备得如此充分,罪证、人证俱在,更重要的是,对方一口一个“老叔”,行的完全是晚辈礼,给足了他面子和台阶,这火气便发作不出来了。
张汉卿趁热打铁,立刻给出了后续方案。
“我将以东北政务委员会的名义发布通电,定性杨常二人为“私权乱政、阻挠易帜”的个案清除,绝不牵连元老功勋。”
“同时,将常荫槐留下的铁路系统部分权柄和利益,拿出来交给您和其他几位元老。”
张作相听完,沉默了良久,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小六子”,缓缓点了点头:“罢了……事已至此。”
“汉卿,你……做得虽然激烈,但或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叔……支持你稳定大局。”
他顿了顿,摆摆手道:“铁路权限是块肥肉,我就不必了。你拿去分给寿山(万福麟)、阁臣(汤玉麟)他们,再加上我从中说和,应该能平稳过渡。”
张汉卿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张作相这句表态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