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饭被婆婆倒了。我没吭没闹。隔天中午,我只做了一碗面,自己吃。
婆婆愣在厨房门口,问我她的饭呢?我没理她……01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材香气。
黄芪、茯苓、当归,每一种药材的份量都由我亲手用电子秤称量,精准到零点一克。
文火慢炖了整整六个小时,才熬出那一锅淡金色的汤底。这锅汤,
是为我丈夫江驰的慢性肾病准备的。我是苏然,三甲医院的高级营养师。对于江驰的病,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饮食控制是延缓他走向透析的唯一一道防线。所以我做的菜,
没有爆炒的香气,只有清蒸和水煮的寡淡。每一片蔬菜的钠含量,每一克蛋白质的摄入,
都在我的脑子里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可现在,我所有的心血,连同那锅金贵的汤底,
那盘颜色清亮的西兰花,那几块水煮的鸡胸肉,还有那碗特意为他蒸的低蛋白米饭,
全都在一个不锈钢垃圾桶里,散发着一股混杂的馊味。“哗啦——”那个声音,
像是一把钝刀,在我耳膜上反复切割。婆婆刘梅,这个家的女主人,正用她那双干瘦的手,
拍打着沾上油污的围裙,脸上是得胜将军般的得意。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只是对着垃圾桶啐了一口。“天天吃这些没油没盐的草,是喂兔子还是喂人?
我儿子在外面搞设计,是多费脑子的活,就吃这些东西,哪有力气赚钱养家!苏然,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了不起了,想饿死我儿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的声音尖利,刻薄,像生了锈的铁片划过玻璃。我没有跟她争吵。我的目光越过她,
死死地钉在那个垃圾桶上。桶里,我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成果,
正和昨天的烂菜叶子混在一起,慢慢变得面目全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转过头,
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度平静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更多咒骂,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晚上七点,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江驰回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一脸疲惫。
几乎是在他进门的瞬间,婆婆刘梅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她,
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她冲过去,抓住江驰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
开始她每日必备的告状环节。“儿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
妈就要被你这个好媳妇给饿死了!”“她今天一天都没给我做饭,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饿得现在都头晕眼花。”江驰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责备。“苏然,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妈年纪大了,
肠胃不好,你就不能让着她点,顺着她点吗?”他甚至不问我一句,为什么。在他的世界里,
他妈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而我,理所应当是那个退让和包容的人。我站在原地,
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他的脸因为长期的水钠潴留,已经开始有些虚浮,
眼袋也重得像是挂了两个水袋。可他自己,毫无知觉。“让着她?”我开口,
声音冷得我自己都感到陌生,“我怎么让?把你的救命药膳,亲手倒进垃圾桶,
再给她做一顿她爱吃的红烧肉,让她高高兴兴地看着你一步步走向尿毒症吗?
”“那不是一顿饭。”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江驰,
那是你的药。”我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他不耐烦的伪装。“什么药不药的!
苏然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他烦躁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我就是最近项目忙,
累了点,身体好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医生的话都是捡最坏的可能说,吓唬人的!
”他绕开我,径直走向餐厅。
刘梅已经手脚麻利地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油光锃亮、酱色浓郁的红烧肉,
还有一盘爆炒的腰花。那是她下午特意为江驰做的“爱心大餐”。高油,高盐,高嘌呤。
对于一个慢性肾病患者来说,这根本不是饭,是穿肠的毒药。江驰拿起筷子,
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嗯,妈,
还是你做的红-烧肉香!这才是人吃的饭嘛!”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贪婪的吃相,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脸,看着他身边那个满脸慈爱,
实则正在亲手把他推向深渊的母亲。我的心,就像被扔进了北极的冰海,一寸,一寸,
缓慢而彻底地冷了下去。这个男人,没救了。这个家,也烂透了。当晚,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等他们母子二人都心满意足地回房后,我走进厨房,
从储物柜里拿出几个崭新的纸箱。我把我买的所有餐具,那套印着素雅兰草的骨瓷碗碟,
一一用泡沫纸包好,放进箱子。我把我买的所有厨具,那口从德国背回来的不粘锅,
那套锋利得能削下纸片的刀具,全都擦拭干净,整齐地码好。我把我买的所有食材,
那些有机的蔬菜,低蛋白的大米,进口的橄榄油,分门别类,全部打包。整个过程,
我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我的动作冷静而有条不紊,
像是在处理一个与我无关的案发现场。最后,我将这几个沉重的纸箱,一个一个,
全部搬进了我和江驰的卧室,那个我们曾经最亲密的空间。我把它们堆在角落,然后,
我当着江驰的面,拿出了房间钥匙。“咔哒”一声。我反锁了房门。江驰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到我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终于放下了手机。“苏然,你又在发什么疯?
把这些东西搬进来干什么?”我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
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从今天起,这些东西,只属于我。这个厨房,我也不再使用了。
”江驰的脸瞬间涨红了。“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妈倒了你一顿饭,你就小题大做成这样?
你至于吗!你是不是非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指着我的鼻子。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我没有回话,
只是默默地从衣柜里拿出我的枕头和一床薄被。“你干什么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去书房睡。”我平静地抽回我的手,“在你没想明白,你的命重要,
还是**面子重要之前,我们最好分开睡。”“苏然!”他气急败坏地嘶吼,
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砸向那扇被我关上的房门。巨大的闷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书房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再无声息,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不是在发疯,我只是在自救。以及,放弃拯救他。02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就醒了。生物钟让我无法安睡。我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客厅里一片昏暗,
江驰昨晚大概是睡在了客房。我走进那间让我心寒的厨房,从我昨晚搬进卧室的纸箱里,
拿出了我的专属小锅,一小撮挂面,还有一小瓶我自己调配的无盐酱油。整个厨房,
我只用了水龙头和燃气灶。水烧开,下面,煮熟,捞出,滴上几滴酱油。一碗最简单,
也最安全的清汤面。我就站在厨房里,旁若无人地,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完。
没有理会从主卧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的婆婆刘梅那探究的目光。吃完面,
我把我的小锅和小碗洗得干干净净,擦干,放回了我们卧室的纸箱里。然后,换衣服,上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烟火气。中午,我没有回家。我在单位食堂,
点了一份两素一荤的套餐,吃得干干净净。下午三点,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是江驰。
我按了静音,任由它在桌面上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的蜜蜂。震动停了,
微信消息立刻弹了出来。一连串的,全是他的质问。“苏然你人呢?”“为什么不回家做饭?
”“我妈饿着肚子,中午就泡了碗方便面吃,你存心的是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接电话!”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等到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
才拿起手机,平静地回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秒接。“苏然!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你……”“有事说事,我只有五分钟休息时间。”我打断他的咆哮。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似乎被我冰冷的语气噎住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做饭?”他压着怒气问。**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你的饭,你妈会做。**饭,
她自己会做。我的饭,我自己做。从昨天开始,我们互不干涉。”“互不干涉?
苏然你是不是疯了!”江驰在电话那头终于彻底暴怒,“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
我妈是你婆婆,我们是一家人!你现在跟我说互不干涉?你这样是在跟我妈宣战吗?
”“宣战?”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不带任何温度,“我没那么无聊。
我只是在明确边界,保护自己而已。”“保护你自己?谁要害你了吗!”“你妈。
”我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然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苏然你不可理喻!我妈那是爱你,爱我!她只是方式不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嘟——”我挂断了电话。然后,我点开微信,找到了江驰和婆婆刘梅的头像,
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删除键。世界,清净了。晚上,我依旧是准点下班回家。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压抑到极点的低气压扑面而来。客厅的灯没开,
刘梅像一尊雕塑般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显得有些诡异。
江驰黑着一张脸,坐在她旁边,脚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刘梅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拍着自己的大腿,
用一种凄厉的调子哭嚎起来。“天杀的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
娶了个媳妇回来,就成了仇人!这是要活活逼死我这个老婆子啊!
”“我不就是看不惯她做的那些猪食,倒了一次吗!她就记恨上我了,连饭都不给我做了!
这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啊!”江驰的脸色,随着她的哭嚎,一寸寸变得更加难看。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苏然,你今天必须给我妈道歉。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道歉?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
陌生得可怕。我没有理会他的命令,也没有看那个还在撒泼的刘梅。
我只是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举到他面前。那是一张医院体检报告的截图。
是我上个月逼着他去做检查时,偷**下来的。我用手指,点在了其中两个关键指标上。
“江驰,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血肌酐,178。尿蛋白,三个加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盯着他的眼睛,用我作为营养师最专业,也最残忍的口吻,
宣判了他的病情。“这意味着,你的肾功能,只剩下不到40%了。医学上,
这叫慢性肾脏病三期。医生上个月就警告过你,如果再不进行严格的饮食控制,
任由指标恶化下去,最多半年,你就得开始做血液透析。”“透析,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每周三次,去医院,把全身的血液抽出来,通过机器过滤掉毒素,再输回你的身体里。
从那以后,你的生命,就要靠一台机器来维持。”江驰的脸色,在我冷静的叙述中,
一点点褪去血色,变得惨白。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手机屏幕上,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旁边的刘梅,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竟然将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呸!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什么狗屁指标!医院就是想尽办法吓唬人,
好多骗我们这些老百姓的钱!”她还不解气,冲上来想撕烂那份她根本看不懂的报告单,
却发现那只是手机里的影像。于是,她将所有的怨毒都转向了我。“你这个扫把星!
自从你进了我们家的门,我儿子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肯定是你,
天天给他吃那些刮油的清汤寡水,把他的身体都吃虚了!我儿子身体好得很!
轮不到你来咒他!”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像一只护崽的母兽。只可惜,她护崽的方式,
是喂毒。江驰的目光,从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移到他状若疯癫的母亲脸上,又缓缓地,
移回到我的脸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一种我最不想看到的……懦弱。最终,
他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去扶起我的手机。他没有去反驳他母亲那些愚昧无知的话。
他就那样沉默着,像一座山,横亘在我面前,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他的沉默,
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将我心里对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期望,
凌迟处死。03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这个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严格执行我的“个人餐”制度。早出,晚归。回家后就一头扎进书房,
将自己与那对母子彻底隔绝。厨房成了他们的天下。刘梅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卯足了劲给江驰做各种她认为的“大补”之物。红烧猪蹄,酱爆大肠,
老火靓汤……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油腻味道。而江驰,
在刘梅这种“爱心大餐”的投喂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他的脸越来越肿,
像发面馒头。早上起床时,眼皮都肿得快要睁不开。他脚踝的浮肿也日益严重,
每天下班回来,脱下袜子,脚踝上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久久无法消退的勒痕。他开始嗜睡。
以前只是中午犯困,现在是只要一坐下来,不管是看电视还是看文件,不出十分钟,
头一点一点的,就能睡过去。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嘴里总念叨着:“最近怎么这么累,
是不是项目太忙了。”刘梅不仅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心疼她的宝贝儿子。
她一边给江驰捶背,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我几眼,
然后就开始了她的常规操作——向亲戚邻居哭诉。电话里,她声泪俱下,
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心肠歹毒、虐待丈夫、不敬婆婆的现代“潘金莲”。“哎哟,三姑啊,
我真是命苦啊……娶了个高知儿媳妇,本以为是享福了,
谁知道是请回来一尊活菩萨……”“她现在连饭都不给我们做了,我儿子天天上班那么辛苦,
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只能吃我这个老太婆做的……”“她还咒我儿子生病,
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恶毒的女人啊!”一时间,
我在整个家族的亲戚群里,成了众矢之的。各种指责和劝说的微信、电话,轮番轰炸。
我一概不理,全部拉黑。这个周末,江驰的姐姐江月,一个在银行工作,
相对比较明事理的女人,被刘梅哭哭啼啼地叫上了门,名义上是来“调解家庭矛盾”。
江月一进门,看到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江驰,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阿驰!你怎么搞的?
脸怎么肿成这样了?”江月快步走过去,摸了摸江驰的额头。江驰被惊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姐,你来了。”刘梅立刻迎上去,拉着江月的手,
又开始新一轮的哭诉,添油加醋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江月听得眉头紧锁,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解。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月就先质问起了刘梅:“妈,
你到底给阿驰吃的什么?他有肾病,饮食要特别注意,医生的话你都忘了?
”刘梅被女儿一问,非但没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医生懂个屁!
他们就知道吓唬人!”她献宝似的,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
是一包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怪异草药味的药粉。“喏,
这可是我托老家的一个‘神医’给求来的‘固元散’!神医说了,这个最是固本培元,
补肾益气!比医院开的那些破西药片子管用多了!
”她得意洋洋地说:“我每天都偷偷给阿驰冲水喝,你看他,最近是不是精神好多了,
都能吃能睡了!”能吃能睡?那是肾脏无法排出毒素和水分,身体全面告急的信号!
我听到“固元散”三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了刘梅手里的那包药粉!我将药粉倒在手心,凑到鼻尖闻了闻,
又用指尖捻起一点粉末仔细辨认。没错!是那股特殊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
包装上画着的一种不起眼的草药,它的学名,叫马兜铃!一种因为具有强烈肾毒性,
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国家明令禁止入药的剧毒草药!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了。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刘梅,
我这辈子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瞬间,全部土崩瓦解。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对我面前这个愚昧到无可救药的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剧毒!你这是在杀他!你是在亲手杀你自己的儿子!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甚至有些破音。整个客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失控吓住了。刘梅愣了两秒,随即,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你个小**血口喷人!你就是嫉妒我对我儿子好!
”她开始满地打滚,撒泼,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江驰夹在我们中间,一边是暴怒的我,
一边是撒泼的母亲,他头痛欲裂。最终,他将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我。“苏然!你够了!
闹够了没有!那是我妈!她会害我吗!”他冲我大吼。那是我妈……她会害我吗?这句话,
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收起所有的表情,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从包里拿出手机——那个屏幕碎裂,
但还能用的手机。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王医生吗?我是苏然。
我想预约一个家庭医生上门体检服务,给我先生江驰。对,现在,越快越好。”挂了电话,
我看着脸色煞白的江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明天,不,就今天。让数据告诉你,
你妈,到底是在爱你,还是在害你。”04私人医疗机构的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
王医生就带着一名护士,提着专业的医疗箱,出现在了我家的客厅。
王医生是我所在医院肾内科的主任,也是江驰的主治医生,权威中的权威。刘梅看到这阵仗,
有些心虚,但依旧嘴硬地在一旁阴阳怪气。“哟,真是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
不就是累了点,肿了点嘛,至于把医生都叫到家里来吗?
浪费那个钱……”王医生没有理会她,只是用专业的目光,严肃地打量着江驰。“江驰,
把袖子卷起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护士熟练地拿出采血针和真空管,
江驰顺从地伸出了胳膊。当针尖刺入血管,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入采血管时,
江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抽完血,王医生拿出便携式检测仪,将血样滴了进去。
等待结果的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和刘梅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滴——”仪器发出一声轻响。王医生拿起仪器,只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值,
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严肃,
甚至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江驰。“江先生,”他沉声开口,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他把仪器屏幕转向我们,上面一排鲜红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血肌酐,452。
预估肾小球滤过率,14。”“你已经到了慢性肾衰竭第四期的末尾,一只脚,
已经踏进了第五期,也就是尿毒症期。再不进行干预和治疗,你马上就要准备做透析了。
”王医生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江驰。“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或者,乱吃什么药了?”江驰呆呆地看着那个数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面如死灰。
他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面无表情地,
从茶几上拿起那包黑乎乎的“固元散”,递到了王医生面前。“王医生,您看看这个。
”王医生接过纸包,打开,只看了一眼,又凑近闻了闻,脸色勃然大变。“马兜铃!
这是马兜铃酸!是世界卫生组织认定的一级致癌物,有强烈的肾毒性!国家早就严禁食用了!
这是谁给你吃的?这是在要你的命!”王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客厅里所有的目光,
像聚光灯一样,瞬间全部聚焦在了刘梅的身上。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她终于慌了,彻底地慌了。她语无伦次地摆着手,